飞燕眨了眨眼睛,因这点突如其来的亲昵愣住了。年轻的赫奇帕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原本打算要做什么。他红着耳廓,凑到他家级长耳边,试图将他从尚未完全退去的睡意中唤醒。
“不早了,您……”他说:“该起了。”
“……唔,”斯莱特林的级长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像是在说梦话,“几点了?”
飞燕拉开了幔帐:“十点了。”
宿舍里的窗帘被拉开,冬日的阳光铺满温暖明亮的宿舍。幔帐外的光顺着那条缝钻进来,照亮了整张床。灵蛇被这道光亮刺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才睁开。
“这么晚了么。”斯莱特林说,他抱着被子缓缓坐起,揉着太阳穴,皱着眉。腰背一带的酸疼让他百般不适,还没完全直起身子就觉得腰一软险些倒下去。飞燕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一双手隔着睡袍揉着灵蛇昨晚被折腾太过的腰。灵蛇索性放松地靠在他家小巫师的身上,懒洋洋地半阖着眼睛,享受来自后方的按摩。年轻人的手劲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按摩的同时掌心的热度贴着肩胛骨往下,直到腰腹,很好地缓解了肌肉的疼痛。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情的时刻了。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更多是都不开口,享受着静谧的时光。飞燕低头将下巴抵在他家级长的颈窝处,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并蹭了蹭。
灵蛇不由得笑了,伸出手拍他的额头,懒洋洋地斥道:“别像只狗似的。”顿了顿,他推了推抱着他不松手的赫奇帕奇:“行了,起来吧——待会去斯莱特林的长桌吃饭。”
然而真的起床后他们却遇到了一个问题。
斯莱特林级长昨晚来的时候,穿的是睡袍。而这件睡袍,不久前才被有洁癖的赫奇帕奇拿去洗了。退一步讲吧,就算不洗这件衣服也是不可能穿出去的。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意外。
“是我的失误……对不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飞燕说,因为窘迫不安他从耳廓一路烧到脖颈,但声音仍在努力保持冷静:“您可以先穿我的衣服,然后先回一趟级长休息室,换了衣服再去吃饭。”
没有衣服可换的灵蛇裹着被子坐在床边。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巫师,半晌后他转过头,看着窗外:“那也只能这样了。”顿了顿:“至于回去换衣服,吃完饭再说”
赫奇帕奇的黄边毛衣套在灵蛇身上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轻哼,斯莱特林的级长显然是对姜黄色欣赏不来。
飞燕比他高那么一点。灵蛇想。他低头看着腰上长出来的衣摆——哦,好吧,或许不止一点。他皱着眉,有点想不通当年的那个小小的巫师这些年是如何长得比他还高的。
值得庆幸的是昨夜造访的灵蛇穿了他那件厚实的黑色毛领斗篷——现在,这件斗篷完美的将属于赫奇帕奇的颜色遮住,不让人看见,然后从中察觉不同寻常的地方。
但,无可否认的是,飞燕在看见那些明黄被藏在斗篷之后是有点失望的。只是他将他的这点心思压在了心里的最深处,连同他的那些秘密一起,被牢牢地锁起来。
到达大堂坐下后灵蛇的心情再次好了起来——飞燕注意到了桌上有他家级长喜欢的约克郡小羊排,隔着几盘甜点,他伸长手臂替灵蛇取了一份,切好后浇上他家级长喜欢的酱汁,摆在面前。斯莱特林的级长颔首,接过一并递来的刀叉,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午饭。
吃饭时斗篷顺着手臂往下滑了些,微微地露出一截衬衫的袖口——那只是一截雪白整洁的袖口,没有印记。飞燕确定那点缝隙不会暴露藏在斗篷下的秘密。但当他抬头,对上坐在斜对面的毒龙银鞭的目光时他忽地又不是那么肯定了——
已经吃完饭正百般聊赖的高年级斯莱特林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似的,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截袖口,复又抬头,看了看一旁飞燕。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倏地目光往灵蛇的领口一扫,于是笑意更深。未等赫奇帕奇想明白那个笑里的意思,他就飘飘然的起身离开了。
除去这点小插曲,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飞燕在看见他家级长满意的微笑时就把那点疑虑给抛在一旁了。享用甜点的时候他们顺带把下午的安排也定了,一切都十分完美。但刚出大堂门口,飞燕就被叫住了。
年轻的赫奇帕奇停下了脚步,对正从楼梯上下来的那位点了点头,叫了一声“教授”。叫住他的是玄铁,这位赫奇帕奇学院的院长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隔着长袍也能看出他健壮的手臂肌肉。他走到飞燕面前,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直把飞燕拍的一个踉跄:“昨天飞得很精彩。”
“……谢谢。”他回答。
“不用谦虚。”玄铁院长大笑着摆了摆手,“我找你是想跟你谈谈,”说话间他金色的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灵蛇,面带微笑的加重了语气:“单独谈谈。”
六年级的赫奇帕奇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家级长,后者冷哼了一声。骤然间他就像是得到了某种肯定似的,转过头坚定地道:“您想说什么可以直接在这儿说。”
但这次好脾气的赫奇帕奇院长态度异常的坚决:“不,不行。只能你一个。”
又是一阵沉默,斯莱特林的级长缓缓地抬起他的眼睛看了这位院长几秒,片刻后他又看了眼飞燕。最终他冷着脸往旁边的走廊上走了几步。
“……好吧。”玄铁说,他妥协似的摊了摊手:“这样也行。反正你最后也是会告诉他的。真不明白你身为赫奇帕奇的学生,为什么会跟斯莱特林走的这么近。”
“无关学院,我一直都跟着灵蛇级长。”飞燕说,他看了看他家级长的方向,“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哦——是关于你的课程的。”赫奇帕奇的院长掏出魔杖挥了挥,一张纸轻飘飘地从飞燕的书包里飞出来,落在他的手上:“早在开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在N.E.WTs提高班里选了魔药课、草药课、变形课、古代魔文……”他每报出一个科目就有一个红圈在相对应的课程表上出现:“而这些,我没记错的话是与灵蛇一样的。”
“是的。”飞燕冷漠地回答,“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灵蛇偏科是全校皆知,”玄铁说(不远处的灵蛇发出一声冷哼),“他选提高班课程的时候也是随着兴趣选的。但你不一样。你的O.W.Ls成绩良好十分平均,没有偏科现象……你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
他隐约觉得这次谈话很微妙,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恕我直言,我没有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选课可以说完全是受到了灵蛇的影响,但你自己呢?”玄铁说,他再次挥了挥魔杖,课表上的红圈瞬间消失不见:“你对自己的——”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语:“梦想,或者说未来,有规划吗?你不可能一直都跟在那位斯莱特林后面吧?”
年轻的赫奇帕奇几乎是立即开口,语气尖锐:“为什么不可能?”
回应他的是赫奇帕奇院长平静的反问:“那么他的想法呢?你问过他了吗?”
“灵蛇级长当然……”无名怒火几乎是瞬间席卷了他的心脏,似要将他的冷静理智燃烧殆尽。飞燕的眉皱得更紧,反驳的话语几欲脱口而出,但下一瞬他声音骤然止住,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当然什么?当然会同意他留下吗?或许现在会同意,可那真的就是他家级长的意愿吗?药效解除后呢?灵蛇级长能容忍他的不敬吗?这些质问如同一个摄魂怪给予他的吻,像是把他所有的快乐,甚至是自我意识与思维都给吸走了似的。他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盯着脚下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一言不发。
“你再好好想想吧,”玄铁说,他看了眼站在几步开外的灵蛇,又将目光放在了飞燕身上,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说到这个,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去做个傲罗,你的成绩完全没问题;或是加入魁地奇专业赛队。我听说前段时间保加利亚的国家队给你寄了夏季训练营的邀请函……他们去年夺得了世界杯!——我的意思是,这是个好机会,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他最后再次拍了拍六年级学生的肩,离开了。
在赫奇帕奇院长离开后许久,飞燕才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他家级长身侧。灵蛇正站在窗前,握着一本书,听见脚步声他没回头。他们沉默地站了一会,灵蛇突然开口:“保加利亚的国家队给你寄过夏令营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