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开始憎恨那个抛弃你的男人了!”
“可是方先生,这件事与您无关啊。”
“世事难料嘛,你不觉得人生就是一个怪圈,无处不联接。”
“方先生也是一个怪人,好吧,我就讲给你听。”
陈迹的叙述是缓慢而冷静的,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陈迹的父亲在南方一家投资银行工作,家道殷实,他是家中独子。十六岁那年家里发生煤气爆炸,他在学校,幸免于难,但是失去了双亲成了孤儿。父亲工作的银行老板膝下无子,就收养了他。
养父和养母的关系很差,陈迹几乎没有怎么见过她。他的养父是位极具成熟魅力的男人,优雅,英俊,博学,幽默。年轻的陈迹深深为他着迷,不但放弃了一直想考的医学院,毫不犹豫地考进当地的一所名校的金融专业,而且两人的关系也渐渐避人耳目地有了质的发展。陈迹的眼里再没有第二个男人。
当时养母身患卵巢癌,所以他们没有孩子,养母也命不久矣。那个人不止一次在抱着陈迹的时候说,将来带他到荷兰去举行婚礼,要让他和他并肩走在阳光下。
全心全意的爱和付出,陈迹生活在完美的城堡里,连工作也是在他的银行。银行家有不少地下生意,陈迹也不计危险替他打理,有几次差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终于有一天,银行家离婚了,他却没有实践他挂在嘴边的诺言,反而开始有意回避陈迹。陈迹无意中得知前养母根本没有癌症,而最震惊的就是自己父母的死似乎与他脱不了干系!陈迹害怕去责问他,害怕看出他眼中的破绽,害怕那些都是事实。这个人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份,他甚至比凶手更害怕把那些事掀开来。
当银行家与另一位二十出头的富豪女订婚的消息登在报纸头条的时候,陈迹最初的惊愕之后是怒不可遏。他去见他。那人已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声称自己是个有声望的人,娶个女人是必须的。不过只要陈迹愿意,可以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一切都不会改变。
陈迹有那么一瞬间是心动的,毕竟和他在一起是他毕生所愿,他甚至可以装作不知道父母久远的不幸。他记得银行家曾对他说过:“相信我,你值得让我为我们的爱赌上一切!”多么华丽的承诺!
要是能把糊涂装到底也就罢了,陈迹没有做到,他终于还是提出了对那场事故的质疑,其实他只想知道一个原因,是为了得到他还是为了一笔巨额的黑钱。
结果可想而知,陈迹被残酷地摔跌到谷底,而接下来得知银行家前一个继子的存在更是让他的心被碾为齑粉!
整整十二年,不过是一个精心编制的谎言。心灵的创伤难以愈合,他带着流血的身心远离那座城市,可那个人的影子早已铭刻在他心里,时间过去却愈见清晰。
“我是借酒来清洗我的伤口,所以才留恋酒吧。我明知道伤痛只会不断恶化,可在偶尔陷入酩酊之时,我就暂时逃离了这一切……”陈迹苦笑了一下。
“所以你才会想要那样去放荡?”方明齐这句话没有问出口,他其实不知道太多陈迹在酒吧的事,他这样无意义的话只会增加他的痛苦。与此同时,方明齐心里腾起的是对那个银行家的怒气,而且越来越收不住。“不能轻易饶恕!”
“方先生,这是我的命罢了,和您无关,您别生气。”陈迹的话不经意间深深刺痛了方明齐。有那样一双眼睛的年轻人是老天对他最后的恩赐。
这个想法侵入方明齐的心里,如同速凝的水泥立刻固化了,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喷薄而出,漫至全身。他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略尽绵薄之力让自己的生命留下些痕迹。“我不会让这个男人再为所欲为!”
ˇ婚礼之死ˇ
半月后,南方某市的一所古老的小教堂内,商业巨子银行家周志昇与汪氏集团的千金喜结连理,由于这是周志昇的第三次婚姻,仪式就办得颇为简单。
新郎新娘站在牧师面前,朗读圣经、祈祷、盟誓,一项项有条不紊。新娘是虔诚的基督徒,她很高兴新郎同意与她举行这样纯教会式的婚礼。新娘与新郎是在一年前一见钟情的,虽然新郎比她年纪大了二十几岁,但是他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对她也是体贴备至,更重要的是他的财富宁她那对挑剔的父母也无可厚非。她觉得自己泡在幸福的花蜜中,整个人都散发着甜蜜的光彩。
作为司仪的牧师按程序问道:“有谁反对这场婚礼吗?”当然不会有人反对,若是反对也不会被邀请来参加吧。于是牧师正要进行宣布两人正式结为夫妇……礼堂靠边的地方突然有人说;“我反对!”
一瞬间,教堂里落针可闻,大家都但若木鸡,不知接下来会怎样,只拿目光去寻找说话的人,婚礼陷入僵局。
接下来,仿佛早有筹划,说话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慢慢走向神坛。照理说周志昇的好几位保镖都是混在人群中的,可是这个人面容祥和,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没什么威胁的模样,任谁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似乎病入膏肓,步履蹒跚,大家反而禁不住担心他能不能走到神坛前面。直到他来到不知所措的新郎面前,那深陷的眼窝里熠熠闪烁的狂徒般的神采让新郎心头一凛。
可惜已经迟了。他一直藏在风衣口袋的右手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抽出,挥向新郎。众人不过看到白光一闪,新郎雪白的礼服上就桃花绽放。
一柄刀刺入心脏竟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连新娘的婚纱上也全都是,随着她的一声惊呼,全场陷入混乱。
接连一周的媒体都在报道以上的婚礼杀人事件。从各种猜想入手,捕风捉影,关于受害人遗产的归属,杀人动机,只是宁世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死者与凶手居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互不相识!如此耸人听闻的奇案让所有人瞠目结舌。警方也查不出任何犯罪动机,两者既没有桃色纠纷也不存在金钱纠葛,更没有江湖恩怨,凶手思维正常,心态平和,绝没有精神病变。
在多方讨论后,媒体给出的结论是凶手面临退休,心有不甘,对社会精英不定对象的愤怒发泄。大家都知道这个说法太牵强,但也没有人能提出更好的推论。凶手始终不着一语,微笑面对审判,认罪签名手一点不打颤。
周志昇还未被送到医院就断了气,痴情的新娘一月后在新居自杀身亡。
周志昇的律师在事件发生三个月后通知了相关人员到周宅听取遗嘱。由于新娘婚前已把自己的财产并到周志昇的名下,这场变故一出,汪家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看周氏前妻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虽然她也不过才得了10%,但她离婚时已分得不少财产,所以神情自若面带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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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好些天没有出现,我发觉自己真的挺想他的,想念他琥珀色的长眼睛,想念他无以伦比的美丽身体。以往我上过的那些人,身上总有一股腐臭的气息,他却是个例外,□又清新可人。
我有些走神,手里麻木地摇着混合器。
“Free,怎么好久没见你的美人啦?”这是先前赌我钓不到陈迹,输了一大笔钱的客人。
我笑:“好东西天天吃也腻了嘛!能卖个好价钱何乐而不为?”
“Free,你还真够冷血的!我瞧那小子在这儿眼珠子就没离过你。这样痴情的宝贝,要是我就买栋别墅金屋藏娇咯!居然舍得卖!”
我不屑地瞟他一眼:“我可没那份闲钱!这世上什么也没有钞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