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在哪?”她一字一句道。
“他嘛,”老者回过头,笑眯眯地拧开瓶盖——“死了。你们就不该将这一片的阵法破坏掉,本来还堪一战,解封之后就没什么噱头了。”
他说着把杯子转了过去,给神厄展示他的战利品——
保温杯里泡着一片血肉模糊的银白龙鳞。很小的龙鳞,显而易见是从一条还没成长起来的幼龙身上活活拔下来的。
神厄的呼吸似已停滞了。
仿佛像是一声轻微的叹息,那股灵力风暴在她掌中慢慢消散,下一秒却已在老者身畔两侧凝成两面扭曲的空间,随着她双手合十向中间合拢压下去。
那是极度凝结的灵力,将整个空间压缩为万顷气墙,誓要将中间的人碾为碎屑。
老者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身形乍然扭曲化为尘埃,下一刻却又面色发青地在不远处现行,依旧没能脱出两侧扭曲空间的桎梏。迫不得已,他只得用双手抵住两面气墙,与之硬碰。
伴随万丈高楼轰然坠地的巨响,气墙寸寸崩碎,扭曲的空间恢复原状。
神厄闷哼一声,被强行调用灵力带来的反噬逼得后退了一步。
那老者脸色也不好看,但他却纵声长笑起来:“女娲后人,你不该在此时与老朽硬拼。如今的你还剩下几成战力?”
神厄稳住步伐,又抬起双手,冷然道:“不剩几成,灭你足够。”
眼见又是下一场火拼,遥遥天际忽然有一道金光啸空而来,直射他颈项。
老者狼狈向一侧躲开,那支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凤翎羽箭却长了眼一般,早已预判了他的动作,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的保温杯,将之钉在他身后的地上。冷水撒了一地,浇灭了箭上火苗,连带着那片染血的鳞片也掉了出来,躺在软啪啪的触手和碎肉间。
一道同样着黑衣的人影已在他眼前飘然落定。黑衣人没有看交战中的二人一眼,而是径直走到在重压下勉强喘息的棠樾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嘲弄道:“本座一日没跟在你身边喂奶,你就落得这个熊样了?”
棠樾有气无力,出于礼节半睁了一只眼,看着他的后妈。
不是我菜,我被对面针对了,能理解吗?
还没来得及解释,旭凤就飞起一脚把他踹到起飞。他险些被这一脚踹得吐血,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毫无还手之力地掉下了悬崖。
再次失去意识之前,伴随着下坠的风声,他听到旭凤在悬崖上面漠然道:“踢走这条黄鳝。今日你我单独叙旧,改日本座再领孩子登门向大长老讨压岁钱……”
*
“你把人家儿子弄丢了,天后爷爷会把我们做成铁板烧的。”
两个时辰前,风息坐在生了苔藓的鼓槌上托着腮帮哀叹。
“天后不是对他不好吗?”
“也就是一般程度的不好,你就算养条泥鳅养了一千年也会舍不得它死掉的。”
神厄抱起了比她腰身还要粗一圈的鼓槌,又缓缓放下。
自从清晨发现棠樾在雾中走散,他们已经击过几轮鼓,显然,棠樾不是走散,而是出事了。
她冷然道:“如果我的力量没被禁锢,这片土地已经被我夷为平地。”
风息:“怒伤肝,怒伤肝……话说女娲后人不都是普渡众生那种吗,你咋这么凶呢?”
神厄慢慢地坐在了地上,神情渐渐变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我只是……”她默默地垂下头,很久后才道:“从来没有人给我买过糖,摘过花……你们陪我逛街,我不想你们死。”
风息从鼓槌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苔藓,灿然一笑道:“那我们就去打败邪恶的魔王,把大公主救出来。偕天阵拆了就拆了吧,反正也不一定就关着什么邪恶的东西。”
神厄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虎虎生风站起来就要走。
风息在后面喊道:“哎别急走!”
他将身上外袍脱了下来,抱在怀里,笑着朝她走过去:“有些人嘴上说得狠,身体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走到离神厄三尺远的地方,忽然停下了脚步,强作镇定地“哎”了一声,最终还是满脸通红地把衣服扔给她。
神厄将那件犹有余温的外套接在手里,就见那人叼着灯油的耗子一般从她身边溜了过去,留下一句欲盖弥彰的自辩风中凌乱:“我那个,我……我不是舔狗。”
如果他们没有选择分头拆阵,棠樾的龙头可能已经被大长老打烂了。神厄那边的第二个阵眼在一个隐蔽的鼹鼠洞里,她掏出里面的灵石砸碎,忽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呻吟。
神厄顺着方向看去,就看到了正在努力补刀的大长老。
休眠造成的后遗症果然要命,减了她一半的实力去,赤手搏斗时还好一点,她勉强能在近身搏斗中挣个不落下风。
结果打着打着,阵法被那边的风息彻底破坏了——特殊时期,她的灵力恢复地极慢,比大长老慢得多。就在她无力招架的鬼头刀虚影迎面劈来时,一道银光电射忽地而出,将她撞飞,自己却躲闪不及被砍中。
银龙痛吟落地,在地上翻滚几圈,变回一个半身浴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