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是令人感到疲惫的事情。人生里有那么多更重要的事情,工作那么忙,生活那么累,漂亮的裙子应接不暇,放松的游戏源源不断,好不容易有了些空闲时间,谁不想好好休息?为什么一定要抽丝剥茧地去寻求真相呢?
被审判的人与我何干?与你何干?
他犯没犯罪,他是否正义,他的量刑得当与否——有多少人真正的在乎,25924中每一场审判都在乎。
只要你用心去对待你的投票,那么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被放逐。一个有思想的人不会永远都是大多数的那一方。
于是,大多数人说的都是对的,只要听从就好。
如何判断大多数人?媒体不是发言了么?他们的影响力不正是民意的具现化么?那么,他们代表的也就是大多数人的声音。
假如错了,那也不是我的错,是大多数人的错。
更何况,大多数人的错就不是错了。那才是正确。
这样一步一步的,边越与天极——只有一种声音了。
在背叛来临之前的美梦,
在谋杀之前曾窥见的正义,
在谎言之前曾闪耀的真相,
全都丢弃的一干二净。
因为唯一重要的
是谁独占了话语权。(注2)
第九章·chapter9·沙姆特
“那么——”
恩奇都问道。
“全部人都选择一个答案,少数人便消失了。方舟乘得下所有人吗?”
“方舟不需要广阔,”吉尔伽美什鲜红的瞳孔转向了他,“当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声音时,很容易就能被剔除了。”
在那双视线下,恩奇都有一瞬间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会有人的眼睛像他那样?广袤得能装下整片大海,又带着风暴来临前的海啸,隔着长窗投射来的碎光,宝石般熠熠生辉,光芒潋滟。
这男人英俊到近乎具有压迫感了,眉眼锋利又傲慢,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随心所欲,他的威严和自信浑然天成,哪怕放在窄矮的花店里也丝毫无损其魅力。
一旁的伊妲察言观色,适时乖巧举手。
“……听不懂!”
小女孩的声音通常升高了会显得有些尖利刺耳,吉尔伽美什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发火,他对小孩子有种奇异的耐心,以指点的口气道。
“人们听从媒体的声音,那他就没有自己的思想,你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天极四区,边越六区,狭间六区,政府一旦掌握了话语权,操控民意便会变得非常简单。第一场审判后,狭间留下来的公民屈指可数,天极与边越共十个区,在十个区中,宣扬“无罪”的有三个区,宣扬“有罪”的为七个区,人民驯服地跟从媒体的声音,于是他便失去了公民权。这样逐步剥夺,到最后能留下的仅仅只有掌握了权力的那群人。
“懂了么?放弃了思考的人也是亲手选择了死亡的人。”
第二场审判,正如吉尔伽美什所言,约三成的人投票成为少数人,虽说除狭间外的公民能承担三次失败,但最终的结果究竟会走向何方已经不言而喻。
狭间的人们抱头呐喊,狂砸地面。
“所!以!啊!!”
“为什么会是有罪啊啊啊啊啊!搞不懂他们的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头顶上的那些人难道没有符合逻辑的三观吗?!”
“敢家暴死了不是应该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电视上不是都说无罪吗!老子的公民权啊QAQ!”
眼瞧这场闹剧,吉尔伽美什“呼哈哈”地大笑了。
他开始感到自己在星球毁灭前来狭间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太能打发无趣时间了。
而恩奇都在编完两个花环后,给一大一小两位女性戴上后便离开了,依沙姆特而言,对万事万物毫不在意,没有丝毫好奇心的恩奇都竟然能听吉尔伽美什说这么久的话,已经是少见的情形了。
逐渐的夜幕降临,狭间开始变得安静,清扫机器们滚过长街,在半泥半砖的地面上收拾白天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