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心脏里有那么一大块血肉,被生生从外面挖了出来。
季玩暄从梦中惊醒。
眼角有凉意,他惶惶然睁开睡眼,摸到了两行湿润。
流水的冬日渐深,燕城在初雪的夜晚天气骤冷,无论少年住在城西还是城北,都被这场遮天蔽日的大雪锁住了步伐。
日历被撕下两页,这个周日,沈放揣着一怀的心动与忐忑,再次去到少年宫接小女孩。
可站在门边,他才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地发现,一屋子小朋友里最能搅乱他心弦的那个,今天并不在这里。
季玩暄正恹恹地窝在房间里,和他小鱼姐姐视频。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始艺考了,一院子大人小孩虽不明说但都挺紧张的,唯有聂子瑜气定神闲,每天早睡早起作息规律,面色红润极富光泽。
“也没什么,背水一战反倒不紧张了。”
她临走前摘了牙套,可爱气质削减大半,叼着铅笔时艺术家的味道却越浓了些。
季玩暄挠了挠耳朵,觉得问她考试准备得怎么样紧不紧张实在没什么意思,便道:“姐,你今天画的什么?我能看看吗?”
聂子瑜正在从宿舍去画室的路上,一听小弟的请求,便举起手中的画板对上镜头。
颜色很明艳的水粉,还没画完,看得出会是一幅非常梦幻的风景画。
聂子瑜小时候和季凝学画画,后来个人风格越来越突出,季凝觉得没什么好教的了,便介绍小鱼去自己小时候学画的画室——她就是在那里从小学到大,最后考到了欧洲的艺术学院。
季玩暄赞叹了一会儿,脑袋虽然很空,溢美之词从嘴里蹦出来却连草稿都不用打。
聂子瑜听得牙又有点酸,打断道:“宝贝儿,这阵子我都没时间关注你成长生活,情感故事进展到哪一段啦?”
什么进展都没有,也不敢有。
季玩暄垂下眼皮,又蔫了。
他原本想得挺好,无望的恋爱嘛,谁这一辈子不会谈上一段呢?暗恋而已,沈放也值得。
可是过去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就算他能鼓足勇气,也不敢再去伤害沈放一分一毫了。
从前碰到那样的事,放哥已经很不幸了。
当时自己不在他身边,现在在了,怎么能让他再受一次伤害呢。
一个两个,接近他全是为了这种事,沈放该多膈应啊。
季玩暄裹着被子不知叹了多少次气,只觉得在初雪之后,他很快就要少年白头了。
学校开那么多课也用不到实处,怎么没有老师给他们讲讲该怎么喜欢一个人。
“姐,你是怎么处理的啊……”
聂子瑜有点卡壳:“问我干嘛,每个人的情况又不一样。”
季玩暄耍赖:“你让我听听参考一下嘛,我实在太迷茫了。”
聂子瑜:“……”
她犹豫了很久,很不自然道:“我不想她知道我喜欢她后,会为怎么和我相处感到为难。现在的样子就很好,我很满足了。”
所以她找了个关系好的男同学装成自己的对象,让她平时无法控制的一些亲昵举动可以彻底包裹上友情的保护纱,大家也都信了。
季玩暄:“!”
小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聂子瑜暗道不好,正想接着说下去,那边却已经甩下一句“我先挂啦晚点再聊”切断了视频。
最后那句“但是她现在已经不理我了”还没说出口,聂子瑜已经走到了画室门口。
“还不进去?”同学提着水桶回头看她。
聂子瑜抬头笑了一下:“马上。”
同学好心提醒:“快一点吧,小心被老贝逮住你玩手机。”
聂子瑜:“嗯,谢谢。”
女孩顿了顿,在走进教室前皱着眉头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逗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