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护士迷茫的沉默之外,季玩暄正在低头帮妈妈搜索假发款式。
学校此刻大概正在升国旗开晨会,而他今早干脆利落地请了一周的病假。
他也知道自己待在医院似乎没多大意义,但从季凝住院以来他就一直没怎么好好陪过她——他只是想在妈妈身边多待一待,不算过分吧。
给沈放编辑的消息在草稿箱里躺了一夜,终于还是在清晨发送成功。
这一周我想在医院守着,你要好好上学,放哥,等我回来。
放哥说,好,我等你。
医院里有个叶于闻,学校外有个徐良寅,前有狼后有豺,处处都是恶心人的埋伏,但好在后者出现的概率似乎并不算大。季玩暄把沈放的放学路托付给了张列宁,小眼镜则向他再三保证绝不辱使命。
也只能这样了。季玩暄想。
其实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
他的心灰意冷来得相当平静,在这一晨夜庞大的纷乱思绪中,他甚至面不改色地在一边挑选了十几款女式假发。
除了小芬达被彻底剃了个青瓢,他和季凝其实谁也没对对方下狠手。寸头而已,季玩暄靠在墙上轻轻动了动脑袋,对这过于清爽的发型还有些许不太适应。
他一个男生尚且如此,那季凝呢。
季玩暄抬眼看了看和芬达互相做着鬼脸的美年达女士,感觉她好像很喜欢自己的新发型似的。
傻女人。
第119章轻如鸿毛(下)
“芬达。”
房门被推开,小朋友循声望过去,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爸爸!”
男人弯下腰抱住向他没头没脑跑过来的小儿子,高高向上举了举,芬达立刻开心地尖叫起来。
这一周都是小朋友的奶奶来送饭,芬达爸爸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爸爸,奶奶说你去取医药费了,你取到了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家吧,我很好呢!”
男人揉了揉儿子光溜溜的小脑袋,对房中另外两个人腼腆地笑了笑:“取到了,我刚刚给你交了住院费,我们再住一段时间吧,好不好?”
芬达有些为难:“期中考试之前能回去吗?我怕我考试不及格。”
好简单的问题,但却难住了他无所不能的爸爸。
季玩暄走近一步,捏了捏芬达抓完糖还没洗过的小爪子:“怕什么,我的作业都给你做,你肯定考得很好。”
他十几年来见过最好哄的傻孩子便立刻开心地搂住了爸爸的脖子。
不知道被爸爸抱是什么感觉。
季玩暄只很小的时候被杨又庭抱过几次,自从发现站在旁边的杨霖煊并不喜欢,他就再也没有向大人讨过拥抱了。
季元更不必说,这个冷酷的男人连自己儿子都懒得抱,他们兄弟两个倒是经常被这人扛到肩上随时准备挨揍。
真是个坏男人啊。
芬达被爸爸抱出去晒太阳了,季玩暄从路拆送来的果篮里捏了只苹果,握着水果刀安安静静地坐到了女人的床边。
用药后的季凝一向爱装深沉,今日倒是难得精神不错,还能坐在病床上逗儿子玩。
“哎,帅哥,你知道你为什么姓季吗?”
这问题可真新鲜。
季玩暄一边削苹果,一边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应声:“不就是您怕季姥爷不认我这个野外孙吗?”
季凝瞪了他一眼:“孽子!”
苹果皮断了一半,被季玩暄当大大卷一样往嘴里塞。他削了一小块果肉递到季凝嘴边,嬉皮笑脸地讨好:“好甜的,妈妈吃。”
季玩暄从小就虚心认错,坚决不改。现在长大了,连认错都没有,只剩下虚心了。
不过季凝确实很吃这一套。
她最近有点味觉失灵,时常尝不出来味道,将吃苹果说成味同嚼蜡有点过分,但也就是换成嚼另一块脆一些、水分也多一些的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