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出国先斩后奏,也不在巴黎。
谁都不知道你下落的日子里,沈放找你找得发疯。
后来知道你去了澳洲,沈放便不再提你,但他接下来断断续续休学了整整一年。”
路拆顿了一下:“因为诊断出抑郁先兆。”
手中的签字笔一个不稳掉到地上,一口气滚到了洋房一百年历史的鎏金门边。
季玩暄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盯着路拆,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开玩笑的神情。
“这不可能……
顾晨星说了,他确实是在我们第二年参加的高考没错。”
路拆的目光复杂起来:“他高三上了没多久就回家了,但还有他爸在。
沈放是直接去高考的。”
比其他考生少了几乎一整年系统的复习时间,十几岁时每个珍贵的日夜,他都有可能正沉湎于与父亲的斗争,和季玩暄在母亲之后再一次不告而别造成的痛苦之中。
即便是这样,沈放仍然以相当大的优势考进了燕大医学院。
那如果他去上高三了呢?
他会像每一个平凡与不平凡的高中生那样,辛苦完成三年学业,最终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哪怕最终的成绩差强人意,他也完全可能会拥有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崭新人生。
明明很久以前他说过的,要回南方看看一年到头叶片都不会凋落的街道。
季玩暄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浑身受不了地颤抖起来。
沈放和他不一样。
季玩暄受不了自己一念之差便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路拆伸出手想安慰他,但季玩暄眼中的痛苦实在太过巨大,不是他拍一拍肩膀,说一句“与你无关”
就能解决的。
或许应该遵守与沈放的约定,不告诉他才是。
路拆无力地垂下手臂,声音很轻,像是稍微大点儿的动静就能把季玩暄震碎似的。
“今天放一天假吧,逗逗。”
有什么想见的人,想做的事,想说的话,现在都可以去了。
别怕。
看到微信消息的时候,沈放才刚走出实验室。
季玩暄最近沉迷用短信和他字斟酌句地聊天,沈放虽然有些不解,但也大抵猜得出是因为对方不好意思诉说的小心思。
沈放看不得季玩暄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但又不敢逼他太紧,于是哄着他,也如他所愿的那样偶尔冷着他。
只是这并非自己本愿,做起来难免容易失手,一不留神就把握不好适中的度,上次就好像吓到他了。
季先生久不在自己身边,面上虽然不显,性格却已大变,变得像只小兔子,相当容易受到惊吓。
沈放只好在季玩暄惊慌失措钻回洞中时,安安静静在门口守着他,以免他家的傻兔子被别的猎人拎着耳朵去剁成包子馅。
敲门的唯一安全词是“短信”
季玩暄迷恋这种交流方式,沈放就顺着他来。
可半个小时之前季玩暄却在微信上问他:“在学校还是医院?我可以来找你吗?”
而沈放当时正在专心致志地盯着显微镜看病变细胞,根本不知道手机响了。
沈放皱了皱眉,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短暂的空白停顿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可好不容易出声的却是宣告“对方正在通话中”
的冰凉女声。
再打过去,依然占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