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不嫌弃我,季先生。”
最后三个字像一句咒语,戳得季玩暄眨了眨眼,抿着嘴巴一直安静到了地铁上。
这个时间点车厢里的人并不多,人们三三两两分坐四周,都在低头玩着手机散发闲人勿近的气息。
季玩暄还在恍恍惚惚,沈放将两人交握的掌心放在腿上,脑袋向后靠上玻璃,也出神地望着对面被框在窗中的双人倒影。
他垂下眼皮,有些想笑。
看来他找到了季玩暄最喜欢的称呼。
“我在墨尔本上学的时候,”
季玩暄偏过头,压着嗓音和他说话,“有个老教授把我当作他的得意门生,每次上课讲到开心的部分都会习惯性地问一句‘Whatdoyouthink,Mr.Ji?’”
习惯成自然,到后来每次老先生停顿之后,教室里的二三十个人都会和他一起:“Whatdoyouthink?”
沈放很喜欢听季玩暄讲过去他没有参与过的那部分生活,想了想问道:“每次都要回答吗?”
那上课的时候岂不是一点神都不能走。
季玩暄摇头:“那倒不用,他只是很喜欢我的名字。”
刚到澳洲时,他的姓名就像个绕口令,周围人包括薛嘉胤没一个能一次性念明白。
教了好几次,季玩暄索性放弃挣扎,从此自我介绍全以Ja.ven开场。
在写东方文学鉴赏的小论文时,他也习惯性的在篇尾留下Ja.ven的签名,但下周一作业就被打了回来。
“Whydidn’twriteyourownname?”
你爸爸妈妈为你取的,你自己的名字。
老教授严肃地看着他,让语言艺术家季玩暄一时间也失了语。
“他说,我们的字符看起来就像一丛花,对于我不珍惜母语的行为,他深表遗憾。”
沈放忍不住勾唇:“所以他每节课都提醒你,以作惩罚?”
季玩暄跟他一起靠到窗上:“我怀疑是。
他还让我教他Mr.Ji的中文发音,念了好几遍,问我感觉怎样——上帝作证,我能有什么感觉啊。”
沈放:“然后呢?”
然后,老先生说,那是因为我是一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可能没有“糟”
字,忘记了)如果此时是你心仪的对象这么称呼你,你会变得非常、非常的心动。
“然后。”
季玩暄笑了笑,对着对面的玻璃窗做了个鬼脸。
“我觉得你说这三个字,比他可要动听多了。”
作为燕城的老用户,季玩暄回来了两个多月也没完全摸清楚这几年变化飞快的城区道路,出了地铁站后就像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客,紧紧跟在沈放身后,生怕自己走丢了。
沈医生单手在身后弯了弯手指,季玩暄立刻接到感应,向前两步握住了他的手。
“你有没有种牵小狗的感觉?”
季玩暄在他旁边小声发问,很煞风景。
沈放有种不太想理他的感觉。
只可惜沈医生天生话少,季先生虽然天生敏感,但最近被幸福冲昏头脑变得迟钝了不少,一路上仍旧兴高采烈,一点也没注意到沈放逐渐的情绪变化。
沈放os: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季玩暄:“哇,我之前是不是来过这?好眼熟啊!”
沈放:“……”
走到小区门口,季玩暄便掏出自己的一大串钥匙。
正费劲寻找哪个看起来像大门感应扣呢,走在前面的沈放便不知做了什么,一言不发拉开大门,转头示意他直接进来。
季玩暄眨眨眼,后知后觉出一点不寻常,干笑着找话:“这门原来本来就开着啊,哈哈我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