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承太郎先生冷战的第一天第一个小时,因为长智齿了不想拔牙。”
花京院在速写本上摸了一个q版黑发alpha,短发的戴帽子的小承太郎绷着脸也可可爱爱,他伸手压低了帽檐,酷酷的,旁边是一个大大的气泡,冒出了一行字,“要去看牙医。”
他画着画着又苦起了脸。
花京院在本子的右下角填充了一只chibi的大头贴,面无表情的小家伙冷漠地看着陷入沉默的两个人。
小小的花京院和alpha有一墙之隔,把身体缩成一团埋在沙发里,“怕拔牙。”
承太郎先生换好衣服出门了。
他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觉得头疼。
舌头又忍不住去舔疼痛的那颗智齿,电话铃声响起来,花京院接过去,是编辑打来的电话。
“前辈,怎么了?新婚不久啊,怎么声音听来蔫巴巴的,难道是空条先生对你不好?”汉娜小姐娇娇俏俏,看起来直肠子的年轻女人对这位火速结婚的插画师私生活充满了兴趣。她和花京院认识还是大学,花京院是她的前辈,机缘巧合,他的漫画刚好在她工作的出版社出版。虽然花京院的漫画受众不多,他的插画作品都非常具有新意,不管是海洋还是星空,在花京院笔下都有种空灵通透的美感,色彩的交汇,大胆奇异,雪夜的雕像,雨后的丛林,葬礼上弹钢琴的男孩。他的画总能让人感觉到在瑰丽璀璨的华美中从某个角落流出来的静谧的孤独感。
独特的色彩涂抹和奇异的想象,他的插画商稿不断,汉娜奇怪的是,花京院并不愿意去画那些奇美的让人有所共鸣的图画。
盛大绽放总是一瞬间,流星划过夜空,烟火坠落,雪原崩塌,火山喷发,或者隔着万千人潮对视的那一秒,总有无数说不出的情感在心脏上发芽。
长久的故事,人们总希望看到美好的结局。
花京院偶尔也会问自己,我真的对自己的作品尽力了吗,真的已经倾注了全部的热爱,没有留下一点遗憾了吗。
他不能得到答案。
“他很好,我长智齿了,承太郎先生建议我去拔牙。我怕疼。”
“这么小的事,”汉娜咯咯笑起来,“承太郎先生说的没有错啊,生病了当然要去看医生。”
“我没有生病,”花京院说道,他固执地解释,“只是多长了一颗牙齿。”
“拔掉会很疼的。”他小声补充道。
“可是前辈很疼啊,拔牙虽然疼,可是以后就不会疼了,如果他一直在,一直生长下去,会更疼的。”
他会一直疼。
花京院听到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红发小男孩,头顶上开了一朵花,智齿发芽了。
小时候国文老师最喜欢说人生最重要的是希望,有希望才能对明天充满期待,在这个庞大又热闹的星球上找到存在的价值。
花京院坐在桌子上,他看着外面的天空,透过玻璃窗,蓝色明净而清晰,云是一颗一颗糖果的形状,所有的同学都在点头。花京院不知道什么是希望,omega的诊断书放在书包的最下面,其实他也不是很想成为omega。可是有的事不是他想,他努力,就能实现的。他对生活从来不抱有很大的希望。
后来遇到空条承太郎,像意外又如此理所当然。
他在期待什么呢。
敲门声响起,他像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又觉得过分活泼了,没有成年人的稳重,于是他尽力平静地走过去,去开门。
“承太郎先生。”
男人低头换上拖鞋,把手里的白色包装袋拿给他,“药。晚上就吃点清淡的吧,你会牙疼。”
他接过去,承太郎先生的表情温和平静,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事那样。
花京院点头说好,他有点不知所措,本来以为承太郎先生会很生气。他看上去不像有耐心去哄小孩的男人,英俊有责任感,和强势和alpha的征服欲并不违和。人类从野兽进化而来,像不曾退化的智齿一样,abo分化的三种阶层仍然保留着原始社会的野蛮习性,从茹毛饮血的战争变成了静默的排斥异己而已。omega因为生殖能力和体格偏弱的特点被视作附属品也是众所周知,文明的人类会同情弱者,不表示整个社会都变成了理想国。
乌托邦与反乌托邦都是哲学家的爱情。
和一颗疼痛的智齿无关。
他转身去洗手,却被男人拉住了手臂。
“没什么应该说的吗?”
花京院想了想,空条承太郎很严肃地看着他。
花京院沉思着皱起眉,绞尽脑汁。
“我回来了。”承太郎先生重复了一遍。
“欢迎回来。承太郎先生。”花京院微微弯起眼,笑着看他。他想不到该对他说什么,试着像同居的伴侣那样对爱人问好。他还是不太习惯,抬眼去看空条承太郎那张淡漠又英俊的脸,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和隐隐的笑都近在咫尺,触手可摸。他发现自己也在笑,没来由,在黄昏日落的光把男人修长的外套染成淡金的温暖颜色,秋风吹过街道,风的气味和男人身上海水似的微微发涩的气息糅合在一起,他好像是从地球另一端归来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