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女友。”
“之一。”宋年被噎了一下,慌忙地转移话题中心,“话要记得说完整,免得别人误会。”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怎么,你介意吗?年。”
“停停停!”宋年感觉自己的寒毛倒竖,论撩拨他永远比不过眼前这位大师级的人物。
科西莫得意洋洋地吹了一声口哨,“任重道远啊,宋先生。”说罢把门一带,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宋年坐在椅子上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在心里第多少次感谢有科西莫这么一个和他插科打诨的朋友,宋年长舒了一口气。明天上午九点就是拉封丹老伯爵的葬礼,窗外的月亮笼了一层毛玻璃,“看来明天会是一个阴雨天……”。楼下的人们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发生的小冲突就是海中的一朵浪花,淹没在转瞬即逝的注意力里。
<伦萨伯爵府邸>
管家匆匆忙忙地推开门,走向后院的用于养护花草的暖房,“德蒙少爷,伯爵夫人在会客厅等您,让您赶快回去。”
花房里比外面暖和一些,石竹密密麻麻地开了一片,显得一旁的玫瑰有气无力,马上就是冬季了,精心照顾也不会有常开不败的花。德蒙·拉封丹盯着这些花儿看得出神,管家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出言打扰。“约翰逊,明天让园丁这些把石竹花种到外面的花圃里吧,放在花房里也是多余。”德蒙突然低声说了一句,离开了花房。
客厅里,气氛有些低沉。伯爵夫人卡琳娜侧懒懒依靠在沙发上,老伯爵是在今天凌晨去世,处理了一天事物的她有些疲惫。“母亲,您找我。”小拉封丹回到了会客厅。
“明天是你父亲的葬礼,到时候会有很多的人来参加。”想起那些关系复杂的亲戚,卡琳娜就觉得有些头疼。
“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
“让我头疼的是他留下的遗嘱,怕是宣读之后,唉……”
“该来的总会来的母亲。早点休息吧,您都忙了一天了。”
“上帝啊,希望明天一切顺利。”一旁的侍女扶着忧心忡忡的女主人离开了。
伯爵府邸看着大,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伦萨拥有往日的繁华,但是城市并不大。政体改革也早就不知道变了多少次,从前的旧贵族早就没有了呼风唤雨的权利,虽然凭借着一个身份和往日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生活看起来纸醉金迷,一层高贵的遮羞布罢了。老伯爵深知这一点,低调了一辈子,委托一些专业的经理人打点一些产业,不至于让后辈坐吃山空。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不希望有一笔飞来横财呢,活着的人永远比活着的人重要不是吗?
关掉了会客厅的水晶灯,老管家看着毛边的月亮,“要下雨了。”
第18章雨天和教堂
阴云盖住了晴天,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雨滴落下,连空气都潮湿了起来,浸透了一些不安意乱的心。
在老管家的眼中,比天空更阴沉的是伯爵府邸的礼拜堂。礼拜堂不大,第一代拉封丹伯爵的大理石座像占据了穹顶之下微弱的光线,胜利女神和历史女神在壁画上传颂着先祖往日的功绩。
老管家提着一盏煤油灯走了进来,依次点燃了墙壁上的烛台,德蒙和卡琳娜以及其他到场的亲戚彼此沉默着落座。摇曳的烛火之下,人们的脸色显得暧昧不清。坎顿律师西装笔挺,走到了众人面前,丝毫不在乎还在空中回荡的脚步声,面无表情的摊开遗嘱开始宣读。遗嘱很短,抛去一些程序上的文字,真正的内容甚至不满半页纸。
依照老伯爵的遗嘱,管家拥有了他现在居住的府邸配楼;家中的全部书信捐赠给圣洛伦索教堂的研究室,“其余全部财产归德蒙·拉封丹所有,但在其结婚之前由卡琳娜·拉封丹保管。伦萨伯爵封号由独子德蒙·拉封丹继承。”坎顿不带感情的宣读就这样结束了,礼拜堂中的出现了诡异的安静,对于有些远道而来的人,就像看了一个笑话。
“律师先生,这就是伯爵遗嘱的全部内容了吗?”一位年轻的女士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去世的老伯爵是他丈夫的哥哥。他们兄弟二人关系融洽,在自己丈夫生病后,每年老伯爵会给他们家汇去几百马克,而在遗嘱中除了儿子和妻子没有提到任何的亲戚,仿佛陌生人一般。
“是的女士,这份遗嘱是由老伯爵在三年前签署的,通过法律公证,宣读之后正式生效。”坎顿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了她的问题。
“诸位,遗嘱已经宣读完了。希望大家可以尊重我丈夫的意愿。”卡琳娜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礼拜堂,黑纱衬得她脸色格外的苍白。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德蒙身上,年轻的伯爵在心中暗自扶额。舅舅们只是简单的安慰寒暄了几句,就离开礼拜堂找卡琳娜去了。拉封丹的亲戚们围着德蒙,有的明里暗里表达对邓提斯(卡琳娜的母姓)家人的不满,有的表达家中的拮据,甚至还有的在介绍还未出嫁的女儿。德蒙耳边的话语声从礼拜堂到餐厅,几乎就没有停歇过。好容易挨到了葬礼,面对的是更多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面对父亲的去世,他能做到的几乎就是在脸上表演出悲伤,真实的感情被挤压到角落,挤作一团。
宋秋远将邀请函交给门口的仆人,走进伯爵府的会客厅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虽说他是这封遗嘱中的受益者之一,但一堆书信显然不会有多少人在乎,就像这个场合中有多少人会在乎逝去的悲伤。看着德蒙身边不断的人们,宋秋远还是决定先不上前打扰。
短暂的告别仪式之后,老伯爵下葬在教区教堂的墓园里,人们献花默哀,不论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都被吹散在这渐冷的秋风中了。像一盘散沙,随着天色乌压压的人群渐渐散去。
“拉封丹先生,如果不介意,听听这张唱片吧,您父亲参加沙龙的时候最喜欢其中的第三首歌。”宋秋远缓缓走向还站在墓碑前的德蒙,“关于您父亲捐赠的那批书信,我会好好保存,若是有需要您也可以随时来看。”
“谢谢你,宋先生。”德蒙勉强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生活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很复杂,但是也很简单。要试着学会独当一面了,年轻人,祝你好运。”在一位刚刚失去父亲,又直面了复杂关系的年轻人面前,宋秋远没有什么能做的,这是他自己必须要走的路。
德蒙看着刚刚接过的唱片,雨一滴一滴的打湿了包裹的牛皮纸,“庆幸可以拥有简单而又美好的一生”,熟悉的笔迹被镌刻在墓碑上,积攒了半日的情绪,终于和着雨水得到了宣泄。
阴雨天总是能在白天最大限度地保护吸血鬼,宋年撑着伞走在街道上,水幕之下是落日之前的伦萨城。不过他要赶在这场雨停下之前,完成许多事情。凭借着记忆在老街上拐了几个弯,宋年按响了德古街14号的门铃。科西莫穿着睡衣,匆匆忙忙开门,睡眼惺忪之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宋年?!”抬手看了看表,“这才刚过正午,大白天的,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下雨,可以撑伞。”宋年一边收伞,一边淡定地解释道。
“白天见鬼,会走霉运的。今晚得想办法让别人去和埃斯波西托赌骰子。”
“可没听说你输过。”
“白天见你的时候都输了。你等着,东西在楼上我拿给你。”连带着话都少了。
坐在沙发上,《新闻报》就看了个头版标题,科西莫拿着一个信封下来了。
“按照你之前给我的那张莎草纸,我复制了一份,足以骗得过伦萨城里一半的古董商人。重操旧业,找工具都找了好久。记住,这个信封里的是复制品,万一弄混了,复制品滴水墨迹会散开。不过这样一来就要重做一份,我可不希望再来一次。趁着雨没停,你赶快办事去吧。”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