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在浴缸里紧贴着的两个人都闭着眼睛,谁也没有说话。
遗传,心理,环境,就是编织我们所谓的命运的线,挣不开,躲不掉。
早餐,夏程巍很知趣地没有霸着贺司潇,由着他端盘子挤到了常邵宇和司空之间。用贺司潇在睡着前说的最后一句清醒的话来说就是,他现在要各个击破他们,让他们去真的开始没有贺司潇的新生活。
“宝贝,你好狠心。”咬牙切齿地说着,还咬了他的肩膀,心里不知乐得跟个什么似的。
“夏程巍,你再和狗一样乱啃我就把你踢出去!睡觉!”好吧,这才是睡前最后一句清醒的话,但是夏程巍很自觉地把它给屏蔽了。他的宝贝又回到了他的怀里,不再扭捏,不再矛盾,还多了不少小脾气,可爱得不行,喜爱得不行,心痒得不行,那半年的等待真是太值了。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他要和他的宝贝好好在家里窝上几天,和他们爱的大床亲密亲密,把蹉跎掉的美好时光都给补回来。
筋疲力尽地去会周公的贺司潇自然不会知道环抱着他的夏程巍那时脑袋里在盘算着什么,不然他还真的会把他给扫地出门,毫不留情面。心里疙瘩越来越少的贺司潇,身上的刺儿越来越多,在夏程巍的眼里,这实在是该放鞭炮欢庆的事情,这说明他的宝贝是真的活了过来,积极地在追求他要的生活。
“吃过早饭我还要回房间整理些东西,里面有一张我和Mickey第一次见面时的照片,要看不?”
“要啊要啊。”看照片是一件事,常邵宇愿意和自己坐下来说说话是又一件大事,一样的重要。
“贺司潇,你……”司空看了看常邵宇和夏程巍,又把话给咽了回去。Ju爷从来没有骗过他。
“不错。”Ju爷将雪茄放在鼻尖闻了闻,露出的笑容就像拿到红包小孩。
“怎么都不回宅子里住?”司空站在一旁,替他点燃。
“偶尔换换环境,会回去的,只是不是现在。”白白的烟圈腾空而起,又飘散了。
“我看到他了,在宅子里,倚着房门,一样的眼神,大大睁着,浅浅笑着,走几步就能碰到,却像中间隔着几个时空。我在这个时间里,他在那个时间里,再也接触不到。”
“司空,我和你那么大的时候,每天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快点下班回家。这个最没出息的心愿现在却大胆地嘲笑着我,回家?呵呵……”Ju爷望着窗外,冷得打颤的笑容把自己给冰封了。
“Mickey,留在现场的符号,就是和家有关的。”司空面无血色,单板地陈述着。“他的家,和您的家,是一个吗?Ju爷,我们刚刚抓到两个人,在他们身上搜到了贺司潇的照片和资料。”
“宅子里保安系统是最先进的,他很懂事,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Ju爷,我们很多人都不怕自己遇到危险。”
“他的亲人都在国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莫家的人有自己的保护伞,他们不敢动。你只要让人留意两个人就可以了。就一阵子,过去就好。”Ju爷背过身。“你们自己也要多注意安全,提醒下小巍,那个房子能不住这段时间就先不要住,回到宅子里来也一样。养宠物的事情……为他破例的次数也不少了,两只小猫,养养就养养吧,正好和我的那只做个伴。”Ju爷再次回过身时,已经完全恢复了Ju爷该有的样子。“病好了的话从兽医那里接过来,他看到了一定会喜欢,都是小孩子。”
那只小猫,先天不足,老是生病,瘦骨如柴,Ju爷罩着它,给它看最好的宠物医生和一个最小猫的名字咪咪,咪咪都一样。这只顽强的小猫长得很像花小乖。
“你想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会把咪咪从宠物医院接过来,Ju爷交代了,你喜欢,就留在你房间里,陪陪你。”
“咪咪?花小乖的宝宝?巍说它身体不好,我来宅子里没看到猫,也没看到猫用的东西,以为它……”
“有Ju爷在呢。”夏程巍接道。“Ju爷要护着的生命,轻易都是不赶溜走的。”
“是啊。”贺司潇点了下头,若有所思。
那么多年,Ju爷像小琪头脑里那个被父母遗弃的认知一样在自己的头脑里安置着一个关于天使和魔鬼的谎言。他知道他会失去那个男孩,他不能再次接受自己失去他的男孩的现实,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来挽留,和生存对立的,毁灭。那个隐士相信的,就是Ju爷相信,那个没有在小琪生命里出现的最后一个满月,在B城的某一个地方,那张单子上的某一个地方,会出现第五个没有尸体的血腥的犯罪现场。
为什么Ju爷要对小琪米说爸爸妈妈不要他了?现在我懂了,他只是想在这个已经存在的可怕以后,可以让自己站在那个被审判的位置上,试图让自己,让我们相信,如果没有他,还有第二种完全不同的可能。他从来没有在爱的时候失去自我。那个男孩的未来在细胞分裂之初就已经无法改变。
为什么当我知道了Ju爷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后依旧无法恨他,想要回来帮助他摆脱自己的困境?因为他把那本该由我父母承受的痛苦吞进了自己的肚子,在它们与他合为一体后,这个人,也就成为了一个父亲。
拿着常邵宇放得很好的那张小小的彩色照片,贺司潇有一会儿没有任何的反应,呆呆地像一尊蜡像,他的意识钻进了照片里,钻进了本只属于小琪和小乐的记忆里,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过去。
“照片本来在司空那里,只有这么一张,我硬给要了过来。”常邵宇坐在贺司潇身边,伸出自己的左手捏住照片的另一个角。“我告诉我自己,这个人,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一直都在常乐的身边。”
“这个人是我。”贺司潇侧过头,对着常邵宇笑了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从友人到情人,从情人要友人,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都是我们生命里不再回头的一段路。
III释放——34
就在他们商量着给贺司潇易容成什么模样最合适最安全时,Ju爷自己出现在了宅子里。他不会放心让贺司潇出去找他的,这点,还是什么秘密?还需要什么推敲和算计?只要他们中随便哪个人往Ju爷那里吹个小风,说贺司潇有多么多么想要见他,迫不及待地想方设法地要去见他,谁也拦不住也不敢拦后,自然这个人自己就会屁颠屁颠地回来,管他是不是还被叫Jupiter,出息不是在这地方的。
“Ju爷!?”一干孩子望着门口那位有着非凡气势的男人,都自觉地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