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槐挑了一筷子面送到嘴边,有些意外地发现味道很是不错,下意识抬眉往对面看去一眼。
隔着热面袅袅的雾气,方琸倏尔笑了笑,“以前都是我爷爷带我来的。”
他的神色看不出多大的伤感,口吻也很平常,“他是个固执的老头,我是个固执的小孩,他又不懂怎么哄我,只好带我来吃面了。”
这是方琸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去,姜槐静默一瞬,忽然明白了他把自己带到这里的用意。
方琸不是把过去摊开来给他看,他是静默而虔诚地带着自己,走进他的过去里去。
姜槐低头吃面,心里烫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结账出门时,店里的老板忽然把人叫住了,将放在一旁的老花眼镜捡起来戴上,将人反复打量了几遭。
方琸不待他开口便主动道:“周叔,是我。”
方琸每年回来扫墓都会上他店里来一趟,老头这几年眼睛越发不好,再过几年,怕是人站在跟前也认不出了。
他有些唏嘘,“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方最疼就是你了……”
方琸闻言笑了下,“你也要注意身体。”
老周摆摆手,目光往旁一扫时,忽然狐疑地眯了眯眼,“这是,你朋友?”
姜槐总觉得对方那道打量的目光让自己不大舒服,但出于礼貌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
方琸嘴角的笑却忽然淡了些,客气道:“周叔,没什么事的话我该走了,还赶着上山。”
老头眼睛花了,脑子却不糊涂,眼看着脸色就要难看起来,“你就不能……”
方琸适时打断了他,“周叔,不能就是不能,再多说就不合适了。”
“我自己的事情,别人不会比我更清楚了。”
说到后面,语气近乎生硬,姜槐总觉得,方琸此刻像是被强硬扒掉外壳的贝类,暴露在阳光下的贝肉近乎瑟瑟发抖了。
下一秒,动作快过意识,姜槐忽然就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把人牵住了。
老头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惊怒道:“你们这是……!”
方琸只怔愣一秒,随即便反手扣住那只手,低声道:“抱歉,我就是这样,一辈子也改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某天:
方琸:够、够了……
姜槐:你自己说的随我怎么折腾,忘了?
方琸:……
片刻后。
方琸:呜……
PS:小火车,呜呜呜,况且况且况且况——
第32章护短
老头一辈子过得简单,连死后也葬得简简单单。
他的坟就立在山上,简简单单的一块碑,估计是久未打理的缘故,两旁生出许多杂草来。
方琸早就过了会过分沉湎伤痛的年纪,他走近一点,将两旁的杂草打理干净,这才将手里拎着的一小瓶白酒搁到石台上。
他凑近些许,将那碑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神情认真得仿佛是在完成什么大事。
做完这些,他神情有一瞬的恍然,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几分亲昵地伸出手碰了碰碑身,“你这几天想我了没?”
“爷爷。”
这两个字落得又轻又快,烫嘴一般,飞速地从唇边滚出。
方琸深吸了一口气,冬日的冷风顺着呼吸被卷进胸腔,冻得人牙齿打颤。
露在外面的指尖也早被冻得通红,但他仍旧拿手一寸一寸地摸着冰冷的碑身,眉眼中藏有很深的眷恋,“我前几天做梦还梦见你了,梦见你说想喝酒,让我无论如何得给你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