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瞬间,他回想起了他对自己说即将辞职离开,回想起了张岩搬家派对那晚向他告白,也回想起了他为自己挡住掉落的横梁。
烦躁、失落、不甘、愤怒,无数种滋味,一锅乱炖,在他的心头聚集翻滚。
他迫不及待地想撕碎张岩冷淡的外表,看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张岩又一次选择了退避。
张岩张岩张岩……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他已经完全不像自己了。
究竟要怎样,才能不去想他?
方谦狠狠一拳敲在方向盘上,车笛骤然响起,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地下停车场里,惊到了过路的白领。
而另一边,张岩下了班,提着一袋啤酒走到了江边。
斑斓夜色倒映在江水中,湿气并着寒气扑面而来,被这寒风一吹,他才慢慢地从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在花坛边上坐了下来,开了罐啤酒,双眼茫然着扫视着波光粼粼的江面。
啤酒的苦涩从舌尖滚落一路滚落到胃中,心里那种扭曲的疼痛却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像是强酸似的,四处流淌,在胸膛里侵蚀出了一个大洞,只有不断地灌下酒精,才能稍微缓解。
手机嗡嗡地响起来,张岩终于停下灌醉自己的动作,接起手机:“喂?”
“张岩?”话筒对面传来吴沁的声音,“你在哪里?有任务。”
“在江滨公园。”张岩说,又啜了一口啤酒。
大概是他的鼻音太过浓重,话筒对面沉默了一阵,最后说:“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张岩说,“就是觉得有点闷,想来江边吹吹风,我也差不多了,马上就过来。”
这会再听不出来他不对劲的话,那就不是吴沁了。
“我一会过来。”他很快地说,挂掉电话。
张岩醉眼迷糊地看着手机,酒精让他的脑子迟钝了下来:“他刚刚说什么?”
算了,管他呢。他无谓地笑了笑,继续喝了起来。
喝多了之后,舌头仿佛感觉不到啤酒花的苦涩了,只有酒精滚进喉咙里时微微的发热感。
世界逐渐模糊起来,灯影变成炫丽的流光。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一片阴影落在眼前,挡住了夜景,张岩一抬头,只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站在面前。
他穿着一身及膝的黑色长风衣,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刚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张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认出来人:“吴沁?”
张岩这才意识到吴沁刚刚在电话里说的是“一会过来”。喝酒的糗样被逮了正着,他不免有些窘迫。
吴沁扫了一眼袋子里七零八落的啤酒罐,又看了一眼醉眼迷蒙的张岩,皱起眉头:“你喝得太多了。”
“不多。”张岩讪讪一笑,“我还没醉呢。”
“你醉了,和我回去。”
“没有的事。几罐啤酒而已。喝完这罐我就回去了。”张岩说,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然后拉开一罐啤酒递给他:“既然来了,那就和我一起喝一杯吧。”
吴沁犹豫了一下,接过啤酒,坐到了张岩身边。
“刚从外面回来?”
“嗯。”
“还顺利吗?”
“还行。”
“感觉现在几乎都看不到你了。吴主任。”张岩调笑道。
“我不是主任。”吴沁说。
“马上就会是啦。”张岩拍拍他的肩,“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我觉得你身上总是有一股牛逼的气息。看来我直觉还挺准的。”
吴沁的肩膀僵了一下,并没有躲开,两个人之间又再度沉默了起来。
张岩收回手,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他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对谁说,自从贺兰玦离开后,他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里。可是今晚,当他看到方谦亲吻易寒的时候,一切都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