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舟毫无悬念地感冒了。
他裹着毯子坐在车顶,揉了揉被擦得通红的鼻子,然后按住疼得厉害的脑袋,瓮声瓮气地对车下埋头找药的小叶医生说道:“小叶,找不到就算了,有止疼药就行,不用找感冒药了。”
小叶医生蹲在车门边,把大大的药箱放在地上,左手拿着一盒布洛芬,右手在药箱里一阵乱翻:“不应该啊,感冒药是最基本的,怎么会没有呢?”
顾舟的眼睛直直盯着那盒布洛芬:“可能是落在三号避难所了吧,当时你们不是重新整理了一遍药箱吗?”
小叶医生锲而不舍,将药箱翻得哗哗作响,每遇上一个分格式小药盒都要打开来确认一遍。
顾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针扎般的疼痛从太阳穴一直蔓延到天灵盖,让他想找两根针戳进去,看看脑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小叶医生这样耗下去了,于是认命地说道:“小叶,你先把布洛芬给我吃了吧,不然鼻涕没治好,我头都快痛死了。”
小叶医生这才恍然大悟地看了看手里的布洛芬,猛地站起来,瞬间两眼发黑,差点又直直栽下去。
顾舟:……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怀念许生生。
小叶医生扶着车门缓了缓,然后一溜烟跑掉了。
顾舟:?
说好的吃药呢?为什么要携药潜逃?
空地上,落长河和冯彪任劳任怨地生火煮着罐头,其中一个罐头里装满了清水,正咕咕冒泡。葛图拿了一堆压缩饼干放在干净的铁丝架上加热,美名其曰防止肠胃受凉,实际上就是为了蹭这火炉烤火。
程志和程远勾肩搭背地坐在其中一辆车的后排,拿着一张地图对着微弱的晨光反复地看着,脸上全是沉重和迷惑。
小叶医生顺利地找到了在两堆人之间不断徘徊、无所事事的柏钺。
“哥!你烧的热水呢?”小叶医生将手里的药扔给柏钺,“不和你抢这种在舟哥面前表现的机会,我是不是很好?”
小叶医生眨了眨眼,只认为十分体贴地挥了挥手。
柏钺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孤零零地坐在车顶的顾舟,只见这人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只露出一双脚在车边吊着一晃一晃的。
昨晚上那个仓促而又意外的吻一下子又浮现在脑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冲刷他的耳膜,叫嚣着想要突破最后的屏障。
因此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柏钺又迅速将头扭了回来,故作严肃地说道:“水不是在那火炉上吗?都烧开了,快给你舟哥端去!”
小叶医生茫然地看着这个之前还一定要和顾舟如胶似漆、强迫人家回忆童年囧事,结果一晚上就变脸的男人:“哥……你知道什么温水吗?”
柏钺拧了拧眉毛,将满脑袋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或怒或笑地顾舟挤开一点,从邻近的车尾箱里翻出半瓶纯净水,哗啦一下倒进沸水已经蒸发掉一半的罐头里,然后用两根手指拎起罐头,递给小叶医生,不耐烦地说道:“掺点水不就好了,快去!”
小叶医生莫名其妙地抱着满满一罐头的水走掉了,走前还不忘拿回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布洛芬。
而车顶上,顾舟看着将自己的“续命良药”扔来扔去的柏钺和小叶,一种奇怪的感觉划过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柏钺在躲他。
平日里不说教他两句就不顺心的柏大队长今天不仅格外的沉默,甚至都没有找各种借口和他坐在一块了。
这人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顾舟左思右想,实在不知道一个晚上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知道是该怪自己的脑袋不顶事儿,还是怪某人抽风抽得太频繁。
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顾舟吃了药,又喝了半罐头的水,钻进副驾驶坐好,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越野的抗震性能虽好,但也敌不住道路太过波折。
车身一个猛烈的抖动,顾舟垂着脑袋一下子撞在车窗上,发出“咚”的撞击声。
顾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饿。
他还没吃早饭呢。
药劲儿上来,困也已经困过了,终于不疼了的脑袋拼命发出饥饿的信号,促进口腔分泌越来越多的唾液。
顾舟看了看驾驶座上像往常一样开车的柏钺,深深觉得自己之前果真是头疼疼傻了,想太多。
于是,他歪着往柏钺身边靠了靠,有气无力地说道:“哥,给我留吃的没?”
柏钺偏过脑袋看了看他,叹气道:“船儿,虽然你这声哥叫得哥心里很欣慰,但是劳烦你抬起手来看看现在几点了。”
“哦。”顾舟瞬间冷漠地坐正了回去,伸手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