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用五官挤出字来，此时，文掌柜的脸上，应该挤出两个字来——惊诧。/p
先是惊讶，后是诧异。/p
文掌柜连忙从一旁矮桌上拿起几卷书来：“柳掌柜，你瞧瞧，我这儿还刚抄写到小洞天传出的诗句，前几日，那篇《滕王阁》，也是抄写了好几份。”/p
把书卷放在她面前，他又从一侧架子上取下几册子书来：“印书，虽说价格昂贵，如果只是启蒙，一次性多印些就是，没必要单独开一个印制堂啊？”/p
“文掌柜说得没错，目前盛行手抄，单独印制，实在是价格不菲。”/p
“那……那为何？”文掌柜忽然松开肩膀来，笑了笑，接着说道：“柳掌柜可不会是受了谁的蛊惑吧？”/p
都是生意人。/p
心里自然是有一笔账——划算不划算？/p
目前流行各种手抄本。/p
越是高级的东西，越是会请功夫了得的手抄师傅，制作出一份精致的“高定”成品。/p
除去那种古文和治家格言等等，需大规模印制，只有那种“不入流”的小东西，例如，日历啦，广告宣传单页，以及佛经之类，才会是印制出来的单页。/p
只是一个学堂。/p
只是给孩子看的东西。/p
用得着自己费心巴力弄个学堂？/p
她没有笑，神情有一丝恍惚：“我只能说，长期来看，肯定是值得。除去私心来说，我希望有更多不配拥有它们的人，能够拥有一册书。”/p
“配”或者“不配”。/p
单从个人来说，很难。/p
在现代社会觉得容易，简单，不值钱的东西，换了时空，可能变得非常艰难。/p
不是一个人努力，就可以得到甚至成功的东西。/p
当然，文掌柜不太能听懂她所说的话。/p
不过，文掌柜表示：“我有个表弟，对于造纸，他还有几分手艺。”/p
这一问——那就是瞌睡遇见了枕头。/p
文掌柜老家在崇文，那一带跟长安一带各有几处有名的产纸地，若是有现成的具有丰富经验的工匠，对她来说再好不过。/p
造纸不是特别特别难的事。/p
尽管，具体描述过如何造纸的《天工开物》，一书还来没诞生。/p
并不影响她去造纸。/p
文掌柜提到自家表弟在造纸堂做学徒，干过几年，但具体情况，他不清楚，至于表弟是否愿意来淮安，他也无法肯定。/p
“如果仔细找找，淮安里应该有纸工？”/p
“那是你表弟啊，我放心的。”/p
造纸不是小事。/p
尤其是后面连着的印刷坊。/p
跟文掌柜聊了半天，他同意这几日回去一趟，问一问表弟的情况，带着也能回去看望父母妻子。/p
她特意准备了一份盘缠。/p
“这？”/p
“路上小心。此外，表弟若是有意，这就是一部分定金。”/p
“那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老师傅。”/p
“你表弟在那里不是干了七年多？”/p
“差不多。”/p
“那就可以了，已经算是老师傅了。”/p
文掌柜哭笑不得：“这……得干个十几年，往上，那才算得上老师傅。”/p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了，去吧，早点回来啊，一路平安。”/p
她才不想要老师傅。/p
有点经验，又不是很有经验——这样很好啊，正好可以听她说。/p
毕竟，她又不是按照老路子造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