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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原的快。
只是他的腿,在阴天下雨的时候,会隐隐作痛,走起路来,会有一点瘸。那一刀,太狠,太毒,伤了筋脉,没有好药及时治疗。而我,连个赤脚医生都不能算。
如花的伤好了以后,日子更加好过了起来。
搭了棚子避风避雨,还做了好多日用的工具。
那片菜地,是如花在林子里辟出来的。撒了种子,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菜。再过些时,就可以吃了。他说这样,我就不用每天辛苦的到处去挖野菜。
他还说不如再开一片地,将我日常会用到的一些草药都移植过来。
他的功力也恢复了一些,只是不论如何勤练,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如花倒也豁达,说能保命已经算是走运。
而我,收获似乎更多一些。
以前没了武功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现在仍旧没有武功,却变得结实灵活。
可以飞快的爬到一棵参天大树上去采果子,可以轻松的背着一大桶水来来回回走十几里路,也学会了如何狩猎小动物和识别简单的药草,甚至上次用匕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干掉了一只碗口粗的蟒蛇。
不能改变环境,就要学会适应环境。
幸好,我们的适应能力都很强。
应该很庆幸才对,因为我们都没有死掉。
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前年。我们不是祸害,但我们活了下来。
而且天香散的毒也没有发作。想来是一早就被青竹解了。只是他一天不醒来,我就一天不会知道他是怎么帮我解毒的。
其实,生死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看开了,看淡了,也看明白了。
那一天,明明时间才过了一夜,可是,却好像把这一生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和可能会有的痛楚都经历了。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我记得自己当时这样说。
“不要让他污染了我的衣衫。”我记得青竹当时这样说。
所以我们跳了下去。
从静园那座高高的悬崖上。
风声象雷声一样轰鸣,尖厉,似乎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从全身每个毛孔里钻进来的剧浪。
以前幻想过下坠时凌空御风的感觉,原来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飞飞,抱紧我。”他说。
坠落的时候,我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包括钱财,包括生老,包括病死,包括以前一直都看不开的东西。
我只是个普通人,却遇到不普通的境遇。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遇到这些全然不曾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也许就这样也好,生命走到终结,摆脱了一切,不用再去理会那些纠缠。
最后的几秒钟,真气从四肢百骸汇了进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我牢牢地护在中央。
“飞飞,要活着。”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那样的伤却只吃了一颗琼酿续命丹,剩下两粒全都给了我,而如今又将自己最后的内力也输送给我。
青竹,耗尽所有的温暖和力量,保护着我。
飞飞,抱紧我。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
所以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飞飞,要活着。
所以我不能死。
拼了命也要活下去。
孤岛求生
醒过来,头沉甸甸的。
一动也不能动,像是失去了四肢,又像是身上有万钧的巨石压过。
身上的零件没有一处听使唤。
有一时的恍惚,想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清醒,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慢慢的,痛楚的感觉由远而近,逐渐清晰起来。
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头臂手脚腿胸背……像是被撕得零零碎碎的一个破败的人偶,每块骨肉都各自叫嚣,挣扎。它们发出的疼痛争先恐后抢占我的反应中枢,然后彼此毫不妥协地纠结在一起,让我的神经绞带。
然后,钝痛逐渐变为锐痛,象是有刀子在划割着身体。划开皮肉,划开筋骨,划得血肉模糊,再浇上冷冷的盐水。不是rela辣的痛,是冷森森的,一直侵到骨子里去……
疼痛如钢丝卷住我的喉咙,在我几乎要发出凄凉仓惶的痛楚shenyin的时候。
然后又昏了过去。
…………
被风再次吹醒过来。
视线落在垂萎的耷拉在我颈旁的一只苍白美丽的手上。心头一颤。
移动了一下视线,发现身上的确伏着一个人,是青竹。
混沌的意识逐渐明晰,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躺在一块沙滩上,脚还不停地被水冲刷着。
试着动了一下,像是扯到了最痛的那根神经,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又躺了一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青竹向上翻开,冷汗一阵阵冒出来,骨头格格的作响,似乎无法负荷就要寸寸断裂的一般痛。
终于将他放平在地上,自己慢慢撑了起来。
“青竹……”我声音沙哑的叫着。
他的面容平静却毫无生气。他的身体是冰冷的,没有一处稍稍暖和点的地方。
我手忙脚乱的在鼻端试了一下,还好,有微弱的鼻息。
拼命的做人工呼吸,水挤压了出来,可人却始终没醒。
敲打,叫喊,使出浑身解数,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颓废的坐在那里。衣服破碎不堪,身子疲倦而苍白。
然后发现,不远处的沙滩上,躺着另外一具身体。
认出来是如花。
同样的急救方法,如花咳醒过来。
他的内伤很重,腿部还插着一把匕首,一直没入底端,只留了刀把在外头。伤口因为浸泡太久已经化脓。
他是被打落悬崖的。
这样看起来,情况最好的那个人,是我。
挣扎着将青竹拖到了树荫底下,又将如花扶了过去。
三个人,如同被捞到岸上的鱼,煎熬着,残喘着。
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再受这些折磨。闭上眼睛这样想。
可睁开眼睛,看看树下靠着重伤在身和地上躺着生死未卜的两人,我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为了他们,我必须好好活着!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从棚里出来,如花已经搭好了架子。抬头看见我,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罐子说:“我已经将一半的野果野菜榨成汁了。”
我端了起来,笑笑:“好。哦,你记得把鱼肚里塞上辣椒。”
“知道啦!每次都说,还怕我忘记么”
“嘿嘿,”我吐吐舌头,“不是啦,是我自己记性不太好。”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找来野果子,捣碎了炸成汁给青竹喂进口中,可是他喉头一动不动根本不能吞咽。淡黄的果子的汁液沿着他的下巴流下来,渍脏了他的脖颈。
想他那么爱干净,慌得去擦,然后意识到如今他根本不会察觉,心一痛,眼泪就不争气的流出来。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捱过那样痛苦的一天的。
流着泪,不停的喂,汁液不停的流出来;擦干净再喂,还是一样的结果;而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弱……
后来我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他,说:“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要救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说过,要我好好活着,可是,如果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救你……你醒过来,醒来告诉我呀……”
哭完了,哭累了,还是要面对现实。
擦干眼泪,把他贴紧抱住,roucuo着他那冰冷的身体,拼命的想要那具身体能够恢复一点点体温。
青竹,青竹,你能听到我讲话么你不能死,你要活着!我要你活着!青竹,青竹,青竹……我在他耳边不断的重复。
后来重新又含着果汁喂进他的嘴里。
这一次,依然流出来不少,但是,他毕竟咽下了一些!真的咽下了一些!
我抱着他高兴的哭出声来。
青竹,你听到我讲话了是吗你听到了是吗
我将他抱紧一些,再紧一些,生怕这仅有的一线希望在眼前消失掉。
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悲伤,难过,痛苦,喜悦,激动,期待……若是旁人看见,肯定会认为这个蓬头垢面又哭又笑自言自语的人是个十足的疯子。
就这样,养成了习惯。每次给青竹喂东西之前,都会在他耳边说说话。
开始是要他好好活着;到后来是希望他睁开眼;现在,则是会给他讲每日发生的一些琐事。比如今天那片菜地里新开了几朵花;比如林子里那只母兔又生了一窝,小家伙个个都很可爱;比如如花抓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鱼,好漂亮,我们舍不得吃,又放回了海里……
每天都会跟他唠叨些事情,我想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寂寞。而且,他一定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太累了,所以不愿睁开眼睛。等有一天他睡饱了,一定会醒过来……
如今我喂他吃东西也非常的熟练了,一口下去,不多不少,缓缓慢慢,配合着他吞咽的速度,一点都不会再溢出来。
喂完后,帮他擦洗干净身子,我走出去。
情难割舍
可能是气候和洋流的缘故,这几日如花能捕到的鱼一日比一日少。难得今天破例比往常多了些。
他已经将鱼烤熟了。见我出来便说:“我肚子饿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先吃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敢偷吃小心我打你!”眉毛一挑,我佯装生气。
毕竟只是个十七岁大的孩子,这与世隔绝无拘无束的日子里,那天真顽皮的性子便显山露水起来。
他撇撇嘴,小声说:“你个纸老虎谁怕你呀!”
被我听到。“好……”
下一刻,我们围着火堆玩起了追逐战。我左扑右拦,他右躲左闪。
忽然他皱了皱眉头,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我问:“是不是腿又疼了”
他点点头:“明天可能会下雨吧。”
“快坐下来休息。”我去扶他,“以后你负责采药浇水摘果子,我负责下海捕鱼!不能再让你到水里泡着了,对你的伤一点好处也没有!”
转身回棚子里拿药。幸好今天的草药还有些剩余。将它们捣成汁,出来给他敷上,帮他按摩起来。这种疏筋活血的药对他的旧伤痛有帮助。
如花脸微微有些红,说:“我自己来吧。”
一把打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手闲着就赶快吃饭,吃完了就去睡觉,其他的别操心。睡眠充足才能养好筋骨。懂吗”
他不再说话,只是脸红红的看着我。真拿他没办法。都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这个样子,脸红的跟煮熟了似的。难道是那次在蒸笼里留下的后遗症
别扭的小孩。不过还好没像刚开始,给我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还记得第一次我想帮他检查伤口的时候,他直往后退,边退边说:“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怎么都不肯让我看。
他那伤再不治疗,一条腿可能就报废了。
我急了,指着他的鼻尖吼道:“你的伤都成这样了,还狗屁个授受不亲!老娘和你早就没什么清白了!从你在客栈的房顶跌到老娘的浴盆开始,再到药王谷解毒老娘给你嘴对嘴喂药和这岛上给你嘴对嘴人工呼吸,不清了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找死,老娘把那刀子拔出来在你心窝这儿狠狠来一下,给你个痛快!要是想活下去,你就乖乖的给老娘别动!!”
不知是被我吼晕了还是被我吼明白了,或者是被我的阵势吓到了,反正他后来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任我摆布。
早乖乖听话,不就不用挨骂了么!真笨!
我将他的衣服撕成条,绑在伤口的上下两方,递给他一个布团说:“没有麻药,你得忍着!疼就咬这个,别把牙齿咬碎咯。”
他摇摇头,说没事,你来吧。
于是我猛地拔出了匕首。他真的很能忍,只是身子颤了颤,哼都没哼一声。
溃烂的脓血哗啦流了出来,伤口处一塌糊涂。我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没吐出来。将脓挤干净,挤不干净的就用嘴巴吸出来,再用清水给他擦洗伤口,最后嚼了止血的草药给他敷上。
如花握手成拳,指头都快嵌进肉里去了。牙关紧咬,冷汗一滴滴往下淌。
我说:“痛,就喊出来吧。会好受些。”
他只是摇头。模样让人心疼。
夜里醒来,发现他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如同婴儿般,无助的发抖;伸手摸了摸,却发现他身上烫的吓人。这个倔孩子。明明只有一个火堆,他非要在意那些男女有别的教条而离开很远……
几乎是一种母性的温柔涌了上来。一夜没睡,帮他不停的冷敷降温。谁知道他的体温竟由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极热变成了极冰,人也昏迷了过去,脸色惨白,气息恹恹,口中不停的喊着:“冷……好冷……”
手足无措,将他移到火堆旁,把火生的旺一些,更旺一些!可惜,却依旧无法帮他恢复体温。他牙关不住格格打战,身子抖动的如同寒风中枝头最后一片悠的睁开眼,周围的一切没有变,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象是飞鸟临空,游鱼入水,我的眼睛从未如此明亮,听觉从未如此敏锐,灵觉从未如此充沛,身体从未如此轻盈,头脑从未如此明晰过;像是经过改天换地后的新感觉新面貌,心中的欣喜无法言喻。
举手将两个花盆打碎,果然里面的夹层中各有一张纸。我将两张纸左右对起来,又拼成一张完整的信笺,同样的笔迹风骨,这次倒用的是中文:
你居然连这两株草的服食顺序都猜对了!唉~哥(姐)们我算是败给你了!连我这号称天下第一的整蛊专家都拿你没办法,看来你真是我天生的克星,日后的霸主!不多废话了,那两株草药已经打通了你的生死大xue,如今你便是脱胎换骨,无论学什么,定会是一日千里,精进神速。好好研究我留下来的武功心法,来日你造诣必定会在为师我之上!
你不要皱眉,别人想做我徒弟都没那福分呢!算是便宜你了!我这个师父一不用你烧纸二不要你报恩,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我的本事发扬光大就好啦!还有啊,别猴急着想离开这岛,否则你学艺不精就出去见人,我这做师父的会被人家嗤笑的……
好啦,就到这儿吧,有啥不懂的地方自己慢慢琢磨吧,为师就不奉陪了,拜拜!
看完这信笺我哭笑不得。来来回回折腾了我这么久,到最后这家伙还要挂个“师父”的名头占个便宜,真是不知该骂还是该感激这个人。不过既然最惨烈的痛苦都已经过去,那么迎接我的一定会是比今天更好的明天。
我微笑注视着那两片纸在火中翻腾成黑色的蝴蝶扑向地面,转身到储藏室翻了几件衣服出来穿上,然后原道返回,打算把青竹和如花都接过来住下。
机关被我关闭之后,一路走回去极其顺畅,几乎是一条笔直的小路通向谷外。
一线天的裂缝口还放着我的竹篓竹筒,叽叽喳喳的叫声正是篓子里小鸟发出的声音。我将竹筒挂在腰间,轻轻拍了拍篓子说,“小鸟鸟乖,我去去就回,你好生在这里呆着别动。”
天色已经晚了,路虽然不太好走,我还是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沙滩旁。
远远的发现如花正站在小棚前神色焦急的等待着,看到我时,眼睛骤然一亮,飞奔了过来,脸上掩不住的欣喜:“飞飞,飞飞!你回来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傻瓜,难道我不回来了么”眼睛有点热,我克制住要抱他的冲动,使劲的揉乱了他的头发,笑着说,“我答应过你的嘛!”
他笑的灿烂,使劲的吸鼻子。
“飞飞,哪里来的衣服你的篓子呢”他这半天才从欣喜中清醒过来,惊奇的问道。
“我今天有奇遇呢!发现了一个好美的山谷,”轻描淡写的带过那些惊险刺激,我笑着说,“那里吃穿用度俱全,还有能疗伤治病的玉床,我想对你跟青竹都有好处,所以我们搬过去住最合适不过了。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不然天再黑一些路就更难走了……”说着我拢了拢额前的头发。
“飞飞,你的手腕!”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紧张的说。
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腕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已经凝结,有些张牙舞爪的暗红。
“哦,没事,可能是不小心被树枝啊什么的划破了,都没感觉到疼,没关系的。”我不着痕迹的轻轻将手缩了回来,用袖子盖住,才想起来身上应该还有不少伤痕。
他有些担心的看看我,说:“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啦。快,收拾东西吧,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我们赶过去。”
“好,你等等,马上就好。”
其实棚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唯一需要带上的就是青竹了。
如花背起了青竹,我在旁边扶着,就这样又朝山那边走去。
“飞飞,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地方的一定很困难吧”
“困难倒算不上,巧合而已。”我大概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发现那个山谷的经过,故意忽略了山体滑坡那一段。
可惜很快我们就走到那个地带,他还是看出来了,问:“飞飞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没有啊,”我声音无辜,“我早上过来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只是刚刚回去找你的时候发现这里塌了一大片。”
他半信半疑的看看我,小心翼翼的绕过坍塌地,继续向前。
不多久,我们来到了绝壁跟前。
如花看着裂开的巨缝,惊讶的合不拢嘴巴。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去拣起篓子,掏出里面的小鸟,发现它还精神的睁着眼睛,一看到我便啾啾的叫了起来。
“如花你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只小鸟。”
如花看了看,笑着说:“好小啊,ru毛还没褪完,羽翅也没长全,不过眼睛黑黑的好可爱。”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它好可爱呢。”我眨眨眼睛说,“不过我不懂得怎么喂鸟,不如你来帮我照看它吧。”
这小鸟是好玩,可是一会要喂食,一会要换水,还得时不时的打扫鸟粪,这种事情我可不喜欢干。所以要找个人帮忙咯!
如花倒是老实,点点头说:“好,没问题。”
“我还给它想了个名字呢!”
“哦叫什么”
“叫小鸟鸟……”
如花满脸黑线的看着我不说话。
“逗你啦~你还当真啊!”我得意的看着他一脸的不自在,将小鸟捧的高高的说,“叫小乖吧!你看它真的挺乖的!”
“好吧,你说了算。”
进来石室之后,先将青竹安顿在白玉床上躺好,吩咐如花自己到储藏室里去找几件衣服换上,然后我到外面打了水,一口口喂给青竹喝。
石洞外有个炉子,生了火,到储藏室里找了个药罐和一些活血的草药,慢慢的煎着。火光在炉里跳跃着,合着木柴在火中轻微爆裂的声音。
美丽的月光倾泻了一地,今天是十五呢。
每个月圆之夜,我都期望青竹能突然醒过来,哪怕是像以前那样变成什么都不懂的宠物狗,也比现在这样子强。
跳崖之后我记起了很多事情,包括那天我们曾发生的一切。现在明白他只是会在月圆之夜失智两个时辰,而那晚我吻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清醒过来……
安顿
那水雾样迷蒙的眼睛,那流光般优雅的风情,那雪白的肌肤上因为与我的亲吻而泛起的淡绯的霞色,漂亮得如同春风中含露的桃花……
“你在……做什么”他声音不稳,呼吸急促,“飞飞……”
“飞飞……飞飞……”
如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旁边蹲下来,脸庞近在咫尺,“飞飞,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我“啊”了一声,三魂七魄终于归位,脸上滚烫,仿佛是被别人窥见了那段往事,老大不自在,眼睛瞅着药罐,不敢正眼看他:“没……没什么……”
“你在熬药”如花并没有发现我的窘态,声音自然。
我低着头回答:“嗯,等下一半拿给青竹喝,一半给他擦身子。你衣服找好了”
“是啊,那柜子里的衣服可真齐全,料子也特别好,你看,我这件穿着挺合身的。”
我抬眼,淡青的袍子,上面织着几不可见的水色长草,微微缕空闪光,果然是布料上乘,剪裁得体。前头自己拿了两件衣服穿了就走,倒是没注意这些。
“唔,不错!”我把汤药倒了一半在一个小碗中说:“那里头储有很多食物,你要是饿了就随便弄几样来先填饱肚子吧。等下记得帮我把小鸟也喂一喂。”
“好的,我知道了!你想吃什么,我做来给你。”
“随便吧,你看着办,我先去给青竹喂药了。”我端着吹到温热的汤药走回石室。
先进最里头一间把总机关复位,然后到青竹跟前仔细的把那碗药喂给他,出去又把另外一半倒出来,转回去仔细的从脚到头给他按摩了一遍。
休息一下,吃了饭。如花去喂鸟,我则在储藏室里翻出了一套干净的内衣和白色的长衫、一把牛角梳以及一根羊脂白玉簪。
回到“卧室”,给青竹穿好衣服,又用牛角梳将那原本应是滑如流水般的如今却蓬乱打结的青丝一点一点的理顺,一梳一梳的梳通;不断地在脑中温习着那些日子里享受青竹为我梳头的每个清晨,那像明月如清风一样的笑容,美丽的眼睛里烟水流荡,那修长的手指萤光流转,淡淡的香气缠绵而幽远……人间绝色,完美无暇,如今、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叹息间将他一大把的头发束住挽紧,然后用那支白玉簪子打横别在发上固定好,看着他那如山水般寂寂的容颜,心里涌起了无限的轻愁。
这份愁,从跳崖的一刻开始到如今,躲不过挥不散,总是萦绕心头。每到月圆之夜便无比强烈起来,眼巴巴的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可是每一次都是在失望中度过,今夜也同样是无眠吧……
发呆的当,如花一手捧着小鸟,一手抱着半大的鸟笼,一脸挫败的走进来说:“飞飞,小乖它死活不肯吃东西,连水都不喝一口。”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鸟笼,崭新的,一眼便知道是刚刚做好。回首再看看小乖,疲倦的蜷缩成一团,不作声响。
“来,让我瞧瞧!”我接过它,对如花说:“你再去取些水和谷粒来。”
如花转身就取了些回来,水盛在小酒杯里,去皮的谷粒装在小钵中。我轻轻抚摸着小乖的头,背,翅膀,细声细气的说:“小乖乖,来,吃点东东,不然饿肚肚会不好受的。饿肚肚可长不大哦,长不大你就没办法飞飞……”
不知道是不是鸟类特有的第一眼情结,反正小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听起来像是很舒服的样子,然后它的睁开了半闭的眼睛,轻轻啜了一小半杯水,又啄了些谷粒,最后乖乖的跳进了那个有着柔软的羽毛的鸟笼里休息去了。临跳离我手掌前还不忘用小嘴轻轻在我掌心蹭了两蹭,很亲昵的样子。
如花看了有些奇怪,也似乎有些吃味的说:“果然是你捡回来的,我费了半天劲它理都不理我,你只是说两句话,它便听了……”
我笑着对孩子气的他说:“可能是小乖认生吧,而且它今天太累了,受了不少惊吓……”
“受了惊吓”如花提高了嗓音,“我就知道你刚刚瞒着我!”
=_=!!自己说漏嘴了又!
我讪讪的笑着,转移话题:“如花,那个……今晚你就跟青竹睡一张床吧。这山谷的主人说白玉床功效神奇,我想可以治疗你的旧伤……”
他眉毛微蹙,显然不高兴我用这种方法把问题拨开,“飞飞……”
“嗯,还好这白玉床够宽敞,睡两个人绝对没问题,要是太窄,你们两个说不定还要轮流睡才行呢……”我自顾自的摸了摸温润的玉床继续说着,忽略旁边那个一脸无可奈何表情的人的哀怨眼神,“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明天你到书房里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看的书或者武功秘籍,这些日子我们要暂时住在这里,你总要找些事情做才好。我想到外头去走走,一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