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并不是冲动的人,很快冷静了下来,苦笑道:“赵馨诚,真有你的。你说我跟你一白痴斗什么气。”
“你不是跟我斗气,你是跟你自己和那牺牲了的八个兄弟斗气。”我咽下最后一口食物,遗憾地发现没有越南特色奶茶,感叹国安部的伙食真他妈地差,“杨子,我理解你。”
“你理解个屁!”
杨子再次怒气冲冲地摔门走了。我想起彬说过的,人和人之间从来不可能产生真正的理解。我想他是对的。
第三次被叫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记住了这个照顾我的圆圆脸的年轻医生。我伸了个懒腰:
“几点了?”
“下午六点半。”医生看看我的伤口,面露微笑,“看来穿刺做得很成功,淤血都清理干净了,伤口恢复得很好。”
“那我过多久能下床啊?”我释放出我百试百灵的乞求眼神,年轻医生抵挡不住,叹了口气,“过三个月吧。你现在再剧烈运动,真的很危险。”
三个月。我倒希望现在能给我三个小时的时间。不,我没有时间。
“能给我一点止痛剂吗?”我继续释放无敌狗狗眼,嘟着嘴,“吗啡?杜冷丁?医生,我真的很痛。”
医生试图拒绝我,可是在我死缠烂打之下,又叹了口气:“好吧,我给你一支杜冷丁,但是可一不可再,这个东西上瘾了很危险。”
嗯,上瘾的确是很危险。前提是我还有命在。
趁医生转过头去医疗包里拿药,我心道一声对不起,朝他后颈一个手刀,精准地将他敲昏在地上,干净利落得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称赞一声。果然跟死神近距离学习了几天,效果杠杠的。
我深吸口气,忍痛跳下床,把小医生搬到床上。医疗包里有两支10ml的杜冷丁,我一次性全推进静脉里——经验之谈,只要现在不疼,一会儿肾上腺素起来,也就没那么疼了。一盒用来止血的酚磺乙胺,我匆忙瞥了一眼使用说明,呑了一天的量下去。
至于武器,医疗包里除了针头就是一支手术刀。我拿了手术刀攥在手心里。
宁阳坊39号。我记得这个地名。
唯一的问题是,我应该怎么过去。
我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沿着走廊往外走。忽然转角处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嗯,我心想,这是个好机会。
无论是关宏宇还是杨子的人,都可以给我一些地理信息,也许还能帮我弄辆车。
我攥着那柄手术刀,屏住呼吸。
那人露面的一瞬间,我的刀贴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那人反应很快,一个闪身避开,抓着我的手腕就往身侧带,被我顺势绕步上去一个锁喉——彬对我特训的861绝招。
不过绝招用到一半就泄了气,因为我认出来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关宏宇。
关宏宇眉毛快挑到了天边:
“是我产生了幻觉还是赵队你真的这么急着去送死?刚才我没伤着你吧?”
杜冷丁开始起作用了,至少我感觉活蹦乱跳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就是略微有点头重脚轻。
“我是不是去送死,就看你愿不愿意帮忙了。”
关宏宇见我一脸严肃,露出一个仿佛牙疼的表情,点点头:
“行。与其看你去送死——跟我来吧。”
关宏宇带我走的侧门,绕道地下室停车间——可以避开国安那帮家伙。他嘲笑我刚才的路线直奔正门去哪有人逃跑走正门的。
面包车上三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几乎没有犹疑地就认出我来,点个头算是打招呼。关宏宇点个头作为回应,用下巴朝我示意:
“老蒋、老于、老宋。他们常年在边境一带公干,越南话说得很流利。”
老蒋老于正在擦枪,老宋向我丢了一部行动电话。关宏宇补充道:“条件有限,架不了通讯频道。”
又叮嘱我:
“不管发生什么,跟在我们身边,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哥儿几个可没法一打十进去救你。”
我点点头,关宏宇又塞过来一把雷明顿,20发子弹,朝我仍然攥着的那把手术刀努努嘴:
“把那玩意儿扔了吧,小心扎到自己。”
我被他气乐了,关宏峰这弟弟真是个大宝贝儿。
关宏宇拿出纸质地图,这时其他三个人也放下手中的东西,一齐研究起来:“我们在东南角,宁阳坊在西北,直线距离挺近,但我们得走小巷,开车半小时能到。”
大家一对表,下午6:55。老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