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直起身子,假装寻找什么似的左顾右盼着,嘴唇张翕了好几次才勉强挤出一句:“Neill太太呢?”
今天是工作日,Neill先生肯定还在上班,而一般这个时候Neill太太都在家的。
“她和邻居家的Willing太太还有Norman太太去百货商场了,听说是今天有打折。”见Dean那么明显地躲开了,Sam失落地垂下眼睛,手指抓了抓裤腿,便再次将视线转到了电视节目上。
支支吾吾“嗯”了一声,Dean又借口洗澡慌慌张张上了楼,直到脱光衣服站到出水的花洒下面这才终于敢慢慢放松绷紧的神经。
他不是故意要躲开Sam的,只是还不习惯。他习惯了欺瞒和隐藏,现在居然都忘却了该怎么变得诚实。
想到刚才Sam失落的样子,青年恨不得一拳打晕自己。
他有话要告诉Sam,至少他得让Sam知道,他当初之所以拒绝并不是出于厌恶或自我保护。他想告诉Sam,就算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就算他们之间依旧延续着从那晚开始的狼狈尴尬,可他的想法从没改变过,他依然如他们刚刚到达海边那时一样,希望成年的自己能从养父母手中接过照顾Sam的责任。
不管发生什么事,Sam都是他唯一的弟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Sam弃之不理。
是他做错了。
至于其他的,也许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打定主意之后,Dean悬起的一颗心终于稍稍落下了。他匆匆忙忙洗完澡,换上衣服下了楼,却发现Sam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Sam?”惊慌地喊了一声,听见弟弟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转身就看见Sam抱着两罐饮料拖着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艰难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责备地看了他一眼,Dean一边迎过去一边说道:“就不能等我洗完澡下来帮你拿吗?”
“渴。”Sam孩子气地用一个字驳回了兄长的建议。他伸出手给Dean递去一罐汽水,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心失衡的身体就这么向前仆倒下去。Dean见状连忙大步过去向扶住弟弟,谁知刚刚伸手,对方的身体就压了过来,结果两人撞到一起双双倒在了地板上。
结结实实撞到后背的Dean疼得闭起眼睛闷哼出声,Sam的整个体重压过来,叫他差点喘不过气。他一面在心里纳闷Sam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一面慌忙用手环住Sam的背,吸着气问他有没有摔到。
哪知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弟弟额前的刘海垂了下来,几乎就要戳刺到他的眼睛里了。少年在他身上不安地乱动着,像是正奋力想爬起来,无奈那条骨折的腿却让他屡试屡败。就在这一秒钟里,对方心里似乎也感应到什么似的,猛地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了,所有的声音顷刻之间就消失了。
Sam伏在Dean身上,几乎是鼻尖抵鼻尖,胸膛贴胸膛。他的一条腿正压在Dean的腿间,Dean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背,嘴唇在慌张失措里那么微微张着,连躲在牙齿后面的舌尖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突然就不挣扎了。
紧张的反倒更紧张了。视线黏着视线,呼吸撞着呼吸,干涩的嘴唇浮起危险的蠢动,Sam狠狠吞咽了一下。
Dean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不知是被吓住还是被惊到,绿色的眼珠嵌在眼眶中一动不动,只有生在浅粉色眼皮上的浓密睫毛轻轻颤抖着,像猜不透的密语,挠得Sam心里发痒。
单恋的期限有多久呢?
十五岁的少年能有的参照只有Sean了。
算上他那些徒劳的冲撞与挣扎,几个月吧。如果所有的单恋只能持续那么久,他是不需要如此痛苦的。他只要等待,就像时钟敲响十二下,所有的魔法都会“砰”一声消失。马车变成南瓜,马夫变回老鼠,单恋是枕上的黄粱一梦,醒来了就会嘲笑那时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愚蠢。
可Sam至今还能听见那晚海浪起伏的声音,他能听见自己颤抖的呼吸和眼泪滴落的声音,听见Dean对他说对不起。
一年了。
一年了,他依旧没能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一年了,想起Dean时还是如此揪心难捱。就算他刻意在Dean面前做了那么多,刻意在Dean上楼时在房间里叫着他的名字自慰,刻意地不把换上的干净衣服带进浴室,刻意地像以前那样吃掉Dean吃过一半的蔬菜……就算他都做了,就算他用如此幼稚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不满,奢求着Dean能有哪怕一丝的动摇,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等到。
Dean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是这世上最铁石心肠的信徒。
Sam看着Dean,看着在他心中仍是好到任何人都不足以比拟的完美形象,满怀难过,满腹委屈,又满腔爱意。
他低下头。
嘴唇贴在了Dean的嘴唇上。
像过往的那些谎言。
困兽之斗。
绝望的决心。
他吻了Dean。
嘴唇很快就离开,眼睛仍凝视着兄长,不眨眼,也没有移开视线。
接着低头又吻了下去。
舌尖贪恋地描摹唇型,从张开的缝隙探入,倔强地顶开牙关,生涩愚笨地磨蹭吮吸。
他从没吻过别的什么人,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也不知自己还能怎么做,只是僵硬又贪婪地任由唇舌紧挨着Dean,竭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呼吸,手指那么小心地轻轻触碰着Dean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