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仇,你得提前做准备,不过并不用担心死亡这种事。”混元站到了窗上,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可他的人的确未动。
直到片刻后,他从窗边一跃而下,学着殷烈的样子从第九十八层跳了下去,没人看见他的身影,只有崇修仙人,发现混元随着灰飘远了。
门外是韩羡鱼的声音,“主上,能否进去?”
崇修仙人不动,他那扇门却渐渐开了。
“何事?”
“过年的事,少主难得在,今年要不要过得热闹些。”殷烈来晋家的第二个月韩羡鱼开始管他叫少主,但只在崇修仙人前叫,似乎唯恐这称谓传出去叫殷烈恼怒。
他的确是知道殷烈身份的,一直都知道,甚至早于崇修仙人。
至于他当时在客栈内为何要做隐瞒,不承认殷烈的身份,崇修仙人并没有问。
他太过熟悉韩羡鱼、魏激浊这种人,全是晋地的傀儡,平日表现地再镇定,心里也是唯晋地马首是瞻,甚至藏着私心,巴不得每日主上、少主挂在嘴边的。
就像同他一起长大的魏轻愁、赵射川二人,在晋地为殷王所灭,不能再唤自己为少主,更不能叫崇修时,心中对殷王的恨越埋越深,直到做下不可挽回的事。
“没必要为殷烈打破晋地的规矩,以往怎么过今年还怎么过。”他道。
韩羡鱼没有应,“不该这样,殷地过年肯定比晋地欢庆些,如叫少主按着晋家的规矩过年,只叩首礼乐,繁琐而无趣,他在晋家会待不下去。”
“羡鱼,你认为晋家的年繁琐无趣?”崇修仙人知道晋家的年无趣,却未想到韩羡鱼会说出,毕竟以往的韩羡鱼最喜欢恪守那套规矩。
这规矩由来已久了,他小时便是这样过,从来没因为谁而改变过。
韩羡鱼在不说谎时往往很有底气,他现在就未说谎,所以他敢直视崇修仙人,一脸严肃道:“羡鱼不觉得无趣,少主却会觉得无趣,既然如此,便要改。”
“吾喜欢按老规矩过年。”崇修仙人道。
韩羡鱼的神情有些纠结,但他明显是来之前便想好了,“主上该多疼少主一些,只是过年那几日做做变化,并不是大事,为何不能迁就他。”
迁就?崇修仙人仿佛不认识韩羡鱼一般,他闭关五百年,这五百年韩羡鱼当然会有变化。但一个恪守规矩多年的人竟然跟他说迁就。
“今日迁就,明日迁就,会有大祸端。”
韩羡鱼不说话了,崇修仙人从他眸中看出:祸端没有让少主开心重要。
“退下吧。”他道。
韩羡鱼便真的退下了,但崇修仙人知道他并没有放弃。
第22章晋家深处(七)
崇修仙人那日虽拒绝了韩羡鱼,过年的时候却还是看到了满树的红挂,结在树枝上。晋家的树极多,没有哪个地方是不栽树的,于是放眼望去,竟是将晋家妆点成了朱红的海,在凛冽寒风中,那些布条随风刮着,上有斑斑祝福。
殷烈本该出来看看,近些日子,却有些不见他的身影,崇修仙人也不问。他知道问了还不如不问,晋家在过年时是要守诸多礼的,殷烈此时出来,碰见哪个守旧的弟子,恐怕要被训斥一番。
昨日他隐隐听见有弟子言说这满树红挂极为碍眼,殷烈也是扰乱了晋地的清修。
韩羡鱼同他站在一起,虽顾着面子不曾说什么,背地里却将那两人派往了偏远又苦寒的地方。
一面对殷烈的事,韩羡鱼便不再守着他那套君子的行为规范了,或许他该让韩羡鱼早日回韩地,在晋家待着,与殷烈相处,对韩羡鱼的心性并无好处。
只是年关已到,此时赶韩羡鱼回韩地对他并不好。
“松林有人管吗?”崇修仙人问身旁弟子,他们俱着青衣,与方进晋家时看到的童子完全是两类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规矩,衣冠整齐,在冷风中都不被撼动些许。
“无人管,主上的话属下们一直谨记着。”
“嗯。”除夕的正午,崇修仙人往松林中走去,参天的古松聚拢,将光遮住,无半丝光明可照进,枝干处勉强可走,也是树杈颇多,松针突出,轻触则流血不止,重触则呜呼丧命。
崇修仙人只身行到松林深处,这里葬着晋家人,几个小土包夹在松柏中间,松树不会往这边长,坟也不会成为松树的土壤,主次分明,山上的群松都是夹卫这些墓的。
“爹,我带殷烈回来了。”他对着某个土包说道。
都是无名冢,没有名字,这座山勉强算是他们的墓地,却也还是只有几个小土包。
崇修仙人跪下,再没有那股肃穆的气息,留下的是晋仇,或是晋松。
“他跟晋柏有些像,但从小没在规矩下长大,就格外地爱说,偶尔会惹是生非,与我不大像,爹要是看见的话,恐怕要生气了。”
“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