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这里后,看到天空中,每天的月色都十分朦胧。
“师尊,今天的月月又被挡住了呀…它究竟是圆的还是尖尖的呢?”
不同于漯积臣其他的弟子见了师尊也会吓得发抖。
她经常会跟在师尊的后面锲而不舍地问着这个问题。
师尊却总是会冷冷地背过身去做其他的事情。
尽管是幼小的她也懂得,每每只能问一次,师尊的眼神太过冷淡,会把她刺得不敢靠近。如果一天问了两次同样的问题,她会怕师尊会不会生气。如果一天只问一次,师尊究竟有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呢?
她看月色模糊不清,远远看去偶尔还会发现上面有血雾在萦绕。
甚至后来晚上太害怕了只能缩在被子里,连脚都不敢伸出来。
她被闷的大气也不敢喘,汗水顺着面颊流下来,在床单上汇聚了一小滩。
日子久了,她渐渐发现夜晚无力的呻.吟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师尊看也不看她一眼,清冷的背影是她印象中师尊最多次出现的画面。
她慢慢长大了,她习惯了岐山风坨所有的美丽景色,却还是在惧怕夜晚的月亮。
有别门的弟子嘲笑她:“你真的是漯师叔的弟子吗?为什么连天上浅白的月亮都看不清?”
同门的师兄也骂她:“你是不是傻子?哪有月亮是红色的!胡言乱语要是被师尊听见了有你好果子吃!”
再到后面,忽然有一天门派热闹起来,听闻师尊又收了一名弟子。那里围了好多人,尊者陆陆续续来了一大片,各门小弟子前脚掌贴着后脚跟地站着。
好不容易被推搡了几把后挤开人群站到了离师尊最近的地方,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离师尊不远的对面,师尊是那么耀眼夺目的一个人,浓烈的谪仙气息不染半分尘埃,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师尊竟然还有那么好看的笑容。她看见了师尊正笑吟吟地和风师伯交谈。而师尊背后站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孩,那男孩黑漆漆的手被向来不愿与旁人有过多触碰,衣着向来整洁,生活无瑕疵的师尊牵在手里。
她惊讶的话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呢?师尊也会有喜欢的弟子吗?
她过去一直以为师尊对谁都是这样冷漠不热的,除了风师伯和师尊的关系更亲近,还有谁可以跃进师尊那高高在上的世界呢?
新来的弟子叫靳池,是她的小师弟。小师弟话很少,从来不敢违抗别人,她挥一挥手就可以把他召唤在自己跟前来,相比第一日师弟来到岐山风坨师尊对他的喜爱表现出来过,一直到现在师尊对小师弟也是与其他弟子同样的态度。
冷漠,和视而不见,占据了师尊与人相处的大部分。
她曾经多次路过师尊的洞府,看见小师弟被师尊整日整夜地晾在外面,就如同当初的自己追寻在师尊身边询问“为什么她看不清月亮”一样愚蠢。
她释然了,师尊其实一直都是一个眼里只有自己的人呀。
于是她开始暗暗留意小师弟的去向,开始留意他态度的变化,开始留意师尊会不会有不同的新情绪展露出来。
结果一想而知,师尊的冷淡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修真界万年不化之冰山漯积臣并不是白来的称呼。
她接近靳池并非怀有恶意,但恶趣味占了一半,她想看小师弟吃闭门羹,想看小师弟被无视后欲语泪先流的样子,另外一半便是看到他仿佛被师尊捡回来又抛弃的可怜模样,里面正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拯救他,会不会也是在拯救自己?
方思青小时候多次迷茫,长大后这种情况少了很多,她逐渐明白,呆在师尊的身边必须要学会把自己的心加固保护,这样才不会被师尊的冰冷附着汲取热气腾腾的血液。
不知何时起,师尊忽然有了新的改变。
她发现师尊重新回到岐山风坨后,整个人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其他人不能看透,可自己长年执着于师尊的淡漠中却能深刻明白,师尊的变化是巨大的,是显而易见的。
这让她一瞬间有过惊喜有过期盼,有过担忧有过失落。
惊喜是惊喜师尊变成了她喜欢的师尊。
期盼是期盼师尊越来越亲和。
担忧是担忧师尊会不会只对靳池温柔。
失落是常常看不见回来之后的师尊。
她有好多话想要试探性地对师尊说出口,过去积攒的,现在想说的,未来想许愿的。
师尊答应了她闲暇时间会与她坐下来好好聊聊。
于是她等呀等,可还是没有等到。
她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是不是被欺骗了,师尊是不是回到了过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