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至落得如此?真是家门不幸,怎会招来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为媳!”
“媳妇并非不知廉耻之人,那日之事媳妇尚有下情回禀!”方氏闻听孟老夫人言语激烈,忙低头应道。
谁知那老安人却是先入为主已成定论,闻言怒气上涌,高声喝道:“去去,老身不愿听你聒噪,且与我在家中老实呆着,已是我孟家对你莫大容忍了!咳咳……咳咳……”眼见她气喘虚咳,妇人立时上前两步欲行搀扶,口中道:“婆母息怒,莫要伤了身子!”岂知孟老夫人竟用力将方氏手臂甩开,乃怒斥道:“老身不用你这般惺惺作态,且一见你便心生不快,汝……汝给我滚了出去,咳咳……”方氏见她如此态度,心中实在委屈万状,“扑通”一声跪在当地,眼中含泪泣道:“婆母如若欲赶媳妇走,且需听我一言,媳妇说完便走,倘婆母听完仍不肯饶恕,我任凭您老发落也无不可!”言罢不顾孟老夫人是否许可,便在她咳声与冷哼中徐徐将孟守礼欺辱自己之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在方氏想来,婆母虽对她抱有成见,乃是因误打误撞窥见自己丑态而起,如将此事前因后果禀奏清楚,料来便是再不通情理之人也须斟酌思量,不能再坚一面之词。
谁知孟老夫人听完之后,面上怒色竟是丝毫未减,冷声言道:“汝真乃一派胡言,我儿德行老身自知,若说他顽劣任性不务正业,那是有的,然如你所说这般大奸大恶料来他断不敢为!你欺老身年迈昏庸不成,竟编出如此荒唐借口,怎能掩盖汝诸般下贱行径?还不与我滚了出去,免得污了老身清耳!”方氏慌忙辩解:“婆母……婆母,媳妇所言句句属实啊,倘有半句虚言,情愿……”岂料话未讲完,孟老太便重重一声冷哼:“哼,汝情愿如何?休得在此赌咒发誓,此法与老身无用!”
“婆母,媳妇并未虚言,倘您老不信,可招来小菊、常嬷嬷与二叔,媳妇敢与之当面对质如何?”方氏眼见老安人执拗,自也豁出面皮,只盼博得长辈主持这个公道。
未曾想孟老夫人闻听大叫道:“胡说,汝还嫌此事闹的不够么,竟要在这些下人面前与我孟府丢人现眼?”如此苦口婆心,怎奈这老夫人竟是听不进半句,方氏其时亦自有些恼怒,长出一口气,默言道:“婆母,媳妇言尽于此,您老不信也是无法……”言及此处心中悲苦,稍作迟顿续道:“既是如此,婆母可一纸休书将媳妇休回娘家。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也少去了您老厌恶,落得个清闲!”方氏本待就此离去,至少从此不再涉足这是非之地,料想来清者自清,今后尚可安稳度日,也好过再弥足此无底漩涡之中。
怎想老夫人闻听竟是勃然大怒:“什么,汝竟欲离开我孟府,难道汝欲将我府上这些妄言传了出去不成?真是痴心妄想了!老身与你明说了吧,莫说我孟家无甚对不住你的地方,便是有,汝也须吞忍。既嫁到本府便是我孟家的人,生养死葬皆须以孟氏为宗,此一事断无更改!”
“你……呼呼……”此言语宛如雷霆,将方氏心中一线希望击的粉碎,登时令她气为之截。愤愤间妇人突自地上站起,面色几变,终是眸中含泪鼓足勇气言道:“婆母不问是非就这般处置我,媳妇实难信服。原以为您老能与我主持公道还我清白,未曾想你……你竟如此黑白不分,真真岂有此理!”方氏本不是大言犯上之人,更懂得尊老敬长之理,怎奈孟老夫人欺人太甚,竟断了她诸般寄望。一想到此生便要困守孟府这牢笼之中,尚需忍受孟守礼那恶贼欺凌,一股莫名愤懑就此爆发出来。
“哼!”此等言语听在老安人耳中无异于欺尊灭祖,当下气的重重在床栏上一拍,喝道:“本府是非尚轮不到汝一个外姓品评,在我孟家,老身便是道理,说的对了汝须遵从,说的不对汝亦自不得违拗。汝最好速速归去闭门思过,倘再有半分怨言,便叫你尝尝本府家法,若何?”妇人闻听心中大怒,那俏媚酥胸几起几落,真想就此与这昏聩老妪撕破面皮闹将下去,然转念想到如此做法与自己实有百害而无一利。轻则须领受家法严惩,若是闹的激烈就此将这半身已入土之人气死,剩下个孟守礼未有约束更会对自己无尽折磨凌辱。
念及此处,方氏强压心中怒火,猛一转身疾步走了。
行出屋外,妇人方转过回廊,眼角余光正自瞥到一人向孟老夫人房门走去,此人竟是孟守礼。
“且听这对母子说些甚么!”方氏心中存着计较,闪身来到廊下趴在窗前侧耳倾听,单听屋中响起对话。
“母亲何以面色不悦,是否有事发生?”这说话声宛如魔音,正是恶贼孟守礼之言语。
孟老夫人狠狠出了一口气,这才道:“我儿勿忧,乃是方才那贱人前来于为娘说项,现已被我骂将回去了!”方氏听到二人言及自身,忙点破窗纸向内窥看,但见那孟守礼正规矩立于床前,此时当是做贼心虚,面色一变问道:“嫂嫂……嫂嫂都与娘亲说了些甚么,以致您老这般气愤?”
“噢?她所言何事你会不知?”孟老夫人听闻儿子巧言探问,扬起面孔望来。
孟守礼眼见她神情怪异,不免面色又变,忙道:“娘亲此话……此话怎讲,嫂嫂之言孩儿怎会……怎会知道……”然其双目游离言语支吾,一望便知乃是言不由衷之状。
“哼哼!”老安人轻轻一声冷笑,摇头道:“我的儿,你自出娘胎以来,何曾离开为娘片刻,做娘亲的怎会不知你是何德行……”
“这……”孟守礼不知深浅,未敢轻应。
单听孟老夫人续道:“儿啊,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事从两来”,那方氏或可真是生性不良,然若没有你从旁引诱,或明或暗授意与她,恐这小女子亦自不敢如此大胆妄为吧?”
“娘……”孟守礼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跪倒。然其犹自庆幸母亲对诸般情由并非全然知悉,抑或对方氏言语未曾尽信,值此情形他更不敢妄言半字,恐弄巧成拙,只得以此谢罪之势算是默认。
“哎……”老安人长叹一声,慨道:“怪只怪我与你父自小将你宠坏,乃至有了今日!”孟守礼忙惺惺作态,苦着脸应道:“娘亲,孩儿知错!”孟老夫人轻轻柔抚儿子头顶,续道:“为娘看得出,你二人恐已将生米煮熟,这等丑事断不可如此下去,否则我孟府颜面何存,既对不起你那死去的父亲,更令他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言及此处,老安人探身凑到孟守礼面前,突面色一凛断言道:“儿啊,你速速将此女偷偷押出府去,送到极北苦寒之地卖入妓馆!”
“啊!”方氏听到此处惊得浑身一颤,险险叫出声来。
先前偷听到孟老夫人话语,妇人心道,这婆母似也非不通事理,终是对自己一番言语取信几分,更抱着幻想,盼老安人责罚儿子,将之严惩一番。岂料老安人居然对孟守礼这般宽容,方氏正自愤然,未曾想这狠心的婆婆居然要将自己就此卖入青楼,那可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啊!
孟守礼闻听也是一惊,踟蹰间言道:“娘亲……这……这……”
“怎的,你尚舍不得这贱人么?”老夫人见儿子踌躇未决,当即不悦道。
“并非如此……”值此孟守礼只得借故推诿,言道:“娘亲,这方氏并非痴傻之人,怎会任人摆布,就算孩儿用强将之遣到别处,料来她心存不甘,当会想方设法返回,到时她再鼓动唇舌,这……这……人言可畏啊!”
“人言可畏”四字正是老安人心中症结所在,闻听不由一皱眉,略加思量,旋即狠狠道:“无妨,她虽非痴傻,然我等可使之痴傻啊!你且自仓房弄些乱人心智的药物予她服下便了,叫她此生便做个痴傻之人又有何难?”方氏在外听得五内俱焚,一双粉拳不自禁攥紧,手心之中满是汗水,心里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畜生……你孟家人全是畜生,这般狠毒伎俩也使得出,我方媛到底做错甚么,竟至尔等如此加害!”念及此处她便要冲入屋中与之理论,然转念一想又只得作罢,料来这对母子岂会容自己说话,如此只能使厄运立时降临而已。
“如此……如此……”孟守礼未有其母这般决然,更贪恋方氏美色,一时之间难以定夺。
老夫人似看出儿子心中所想,耳提面命苦口道:“儿啊,世间女子何其多哉,何必为她这么个残花败柳的下贱之人念念不忘,岂不闻古有明训——红颜祸水!此时正是快刀斩乱麻之际,断不可有半点迟疑,否则遗祸无穷啊!”值此情形,孟守礼万不敢执拗母意,当下只得面上应允,规矩退了出去。方步出屋外,一转身便见一女子矮身立于母亲卧房窗前,正是方才母子二人谈及的方氏。
孟守礼见四下无人,乃轻轻走到方氏身后,合手一把将妇人拦腰抱住,面颊贴在其耳边言道:“嫂嫂竟然在此,莫不是我与娘亲谈话,你全听在耳中了么?”
“啊!”方氏兀自沉浸在悲愤之中,浑未曾留意孟守礼出屋,更不想其竟会发现自己,当下一声轻叫便要挣脱,口中厉声道:“恶贼你放开,你们母子好狠的心,竟然要如此对我!”
“嫂嫂说哪里话来,守礼怎会舍得你这如花美颜似玉娇躯!”孟守礼与其母一番说话,正如同得到母亲变相宽容一般,对怀中美人更是肆无忌惮,竟在晴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搂抱。闻言非但没有放脱,反而将一只色手自后伸入方氏衣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