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置生死于不顾,“天残”之毒,司空尚且不能解,她何曾保有侥幸苟活的念头?只是,
即便是死,她也……六年姐妹情谊,她怎么能?
青画不知道自己的眼里有没有绝望,只是浑身彻骨的凉意让她连喘气都带了疼痛,她青画捡
来的性命,本就不怕身伤、不怕死,但是人心肉长,她还是怕心伤神残、怕亲信叛离!书闲是她
唯一的挚友,她怎么能……
殿上一片死寂。
墨轩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让书闲无动于衷,他微微尴尬地干咳一声,又把目光落到了青画身
上,这一次,他惊讶地瞪大了眼,之前那个冷笑的青画终于被打出了一条缝隙,她的眼里终于有
了正常人该有的颤意,就像是一尊上好的瓷器碎了个口子,终究是有了缺口。
“画儿。”青画的思绪已经浑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她恍神着抬头,
见着的是威仪大方的书闲朝自己露出久违的微笑,浑沌间,这笑容和很久之前那个在青云宫里提
着盏灯的冷宫帝姬重合起来,一个羞涩、一个威仪,同样的笑容,天差地别的人。
“画儿,到本宫身边来。”
书闲早已不是原来的书闲,她身为一国之母,这一句话有多重,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想容
的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她盯着青画,眼里满是怨毒,那是一个女人护恨的目光,一如当年
的秦瑶。
“画儿,过来。”书闲又轻道。
这一刻,青画前所未有的犹豫,许多时候,一步错、步步错。今天就算她并不是青画本人,
朱墨也没有任何立场来审她,但是假如她走向书闲……那,立场就会稍稍有点变动,这个时候,
她的这一步是赌博,书闲的背叛似乎已经是昭然若揭,但是……
青画深深喘了一口气,身体的无力告诉她,暂解“天残”的解药药效已经快过了,她已经没
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她把目光落在书闲久违的脸上,望进她的眼,书闲的眼深不可测,如寒潭
一般,看得出她也在等,等待青书的选择。
过度的疲软让青画的视野有些模糊,隔着数步的距离,她依稀见到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在花
园里,那个跪在地上找玉佩的帝姬,那时候她眼泪汪汪,看着她的眼神却异常的坚定,她说,“画
儿,我为你保密!你……别怕,你的事我不说出去,死也不说出去。
这样的书闲啊……青画低头笑了笑,赌上性命跨了第一步。
一瞬间,书闲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犹如初阳拨开云端一样的璀璨,她轻道:“画儿……”
有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一二步也不再艰难,寂静的殿上唯有青画一步一步的脚步声,她轻轻
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她终于到了书闲身边,这是她的选择,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书闲几乎是在青画到达她身边的一瞬间握住了她的衣摆,用力揪紧了,下一刻她就扬声道:“来
人,拿下好人昭仪!”
大殿之上忽然出现一队铁甲将士,齐齐整整地站在了书闲身后,想容方才还笑靥如花的脸一
瞬间冰冷,她恐怕作梦都不会想到,主动提供青画疑点并追查的书闲会有此一举!
墨轩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他的手在发抖,几次想开口却被气得开不了口,最后,他的手重
重地捶在皇座之上,厉声开口:“你好大的胆!谁给的你权力插手朝政!国殿之上公然犯上,视朕
于无睹,你还知不知君臣礼法?”
书闲脸色不变,只是含笑瞥了一眼想容,温声道:“后宫不涉国事,那昭仪在殿上做什么?”
“你……”想容气得脸色泛白,“陛下对青画身份有所怀疑,我不过是协同作证!今日我是以
证人身份在这殿上。”
书闲眼色一转,冷笑,“好个证人,陛下,论君臣礼法,臣妾想问一句,我青云太子妃的身份,
什么时候廉价到在别国审了?昭仪此举就合礼法?”
“你……”
“画儿是假也罢,若是真的,我皇兄必定不会让他的妻子受此等侮辱!朗月正急于找结盟,
如今四国势头难分上下,与青云为敌的后果,我想在场的大人们都应该知道。”书闲话锋一转,
几步上前踏上台阶,凌厉的眼神在文武百官身上一掠而过,而后敛眉轻道:“陛下,臣妾此举实在
是迫不得已,臣妾已经是朱墨国母,实在不忍心看着朱墨因为受奸人所惑臣妾知晓您不过是心急
了些,怕臣妾被小人利用了去,所以才会不小心听信了谗言,对不对?臣妾定投无路之下才出此
下策……”
“陛下!”不等书闲说完,想容已经跪在地上,抓着墨轩衣摆尖声道:“是她,是她说要追查
到底的!她陷害我……”
“住口。”墨轩沉道,他叹了口气,深深看着书闲,良久才道:“是朕疏忽了,逼得皇后挺而
走险。”
“此事了结后,臣妾请罚。”书闲低眉。
墨轩勉强笑道:“皇后乃是一番好意,忧国忧民,何罪之有?今日就暂且……”
“多谢陛下!臣妾与画儿自小认识,画儿真假,臣妾再熟悉不过,这次诬陷来得甚巧,臣妾
会追查到底。”书闲微笑,目光落到小姿身上微微一变。
“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小姿连滚带爬到书闲脚下,眼泪霎时涌出眼眶,“皇后饶命!是、
是昭仪娘娘……她绑了奴婢宫外的娘亲……奶娘、奶娘是收了昭仪娘娘的银两……皇后饶命!”
“你胡说!”想容花容失色,小姿和奶娘却只顾着向书闲磕头,没有理会想容的怒火半分。
事情到这地步,可以说是峰回路转,青画从始至终都静静站在书闲身侧,看着她脸上数不尽
的复杂神情,到最后小姿跪在书闲面前哭诉的时候,她收到了书闲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的暗示,稍
稍靠近了她:事到如今,她终于敢确信,书闲她是在酝酿着什么……过去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