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作为润玉和邝露的朋友,旁观者清,早看出他们之间情愫暧昧,不过一个混沌不觉,一个隐忍不言,故而多年没有进展,总想着仙生漫长,他们细水长流未来有很多机会明白和亲近彼此,却没想到一朝生变,打破了这平衡的宁静,二人眼看就要天海相隔。两处劝说无果,彦佑纵使沮丧,他也绝不会把润玉批准邝露离开的文牒带回,却是璇玑宫其他仙侍送到了凝露宫。
邝露收到之后,抚摸纸面上熟悉的字迹良久,悲从中来,眼里似有什么光芒永久的灭了下去。
初一,邝露已安排好走后所有事务,守夜布星交给一直跟随她的属下月燕,遣散了所有凝露宫仙侍,将仙府托付给给父亲太巳看管。自己将所有要带的随身之物微缩收于一个锦囊中挂在腰间,当日午后跟随慕容启程。
彦佑云鲤灵瑶恋恋不舍,听慕容说海路漫长,大约要走半月左右才能到达三千丈深海海底鲛族休养生息的区域,几人略一商议,决定一起入海送邝露一程,彦佑真身青蛇,云鲤真身白泥鳅,本就都能于水中行走,至于灵瑶,尽管真身非水系,灵力低位,但凭着避水戒也能下潜几百丈。于是五人一起离开天界,向着东方苍茫海海岸而去,夜幕时抵达,新月一出,五人齐齐入海。
那一日,云霄殿晨议的众仙们等了许久不见天帝踪影,最终等到一个仙官来报:天帝仙体不适,有事明日再议。待到明日又复明日,众仙官到第四日才再次在云霄殿上见到天帝,只见华服之下天帝面容憔悴神思恍惚,倒真似受了重伤或是大病未愈。天帝挑了几件当下要紧之事略作吩咐,其他不很重要的事务皆让他们自行决断,勉强说了寥寥数语之后,复又六神无主离开云霄殿,留下天界众仙在殿上议论纷纷:
“陛下这是怎么了?完全没有平日泰然自若的风度?”
“许是修炼不当,有些灵力亏损吧?”
“仙家修炼不当亏损点灵力是常有的事,陛下看起来更像是受了什么严重打击啊?”
“可是陛下贵为天帝,如今天界平和安宁并无大事发生,能有什么打击?”
“你们没听说吗?那个一直追随陛下的上元仙子,初一新月时离开天界,去苍茫海海底做驻海仙官了。”
“有这等事?这么说来……”
之后的议论声音渐小,只有在说话的两人之间才能听的清楚。太巳仙人立在众仙之间,既不搭话也不特意倾听,只是神色莫测的捋了捋胡须。
海面之下。
一行五人在新月入海之后,沁凉之意扑面而来周身萦绕,蓝色水波在头顶荡漾,脚下斜坡一路倾斜下降,渐渐不见了头顶的一轮弯月,又行走数十丈,潋滟波光的海面也仰头不见,只能看到一片深蓝海水。不过海底岩石上面各色珊瑚灵草璀璨飘摇,一簇簇宛如人间灯火,更有大大小小的荧光玉石不规则分布于脚下路边,最大的荧光玉石皎洁光辉能照亮方圆一丈,是以这碧海之下,紧贴海底的底层景色,倒比陆上的月圆之夜还要明亮几分。时不时也有仙府海居,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是有神仙住在这里吗?”灵瑶十分好奇。
“不是,”慕容声音不疾不徐,缓缓流淌,“此处相当于陆上的荒野所在,那些屋宇是给入海的旅人暂作休憩所用,等我们今日行走累了就找一处歇下。”
灵瑶暗自惊叹,那些没有主人的屋宇,雕栏玉彻已然比陆上十分精美,想必海底的鲛族区域,定是美不胜收吧。怪不得这鲛族王子去了天界什么也不稀奇,只贪恋那朗朗天光。
邝露心中悲伤难过,眼里万物皆空,没有心思欣赏景色;云鲤曾经多次入海完成润玉交付的任务,前一次剿灭横公鱼怪更是在浅海区域住过几年,彦佑作为最爱玩乐的散仙天上地下奇观异景见过不少,他们兄弟二人淡定如常,只有灵瑶是第一次入海,一路上东张西望,兴致盎然。
说起来这海中与天上陆上都大不相同。于海中行走不仅要更换吐纳之法,更要适应海水之力,若非仙体,陆上生灵下海到一定深度,仅仅是海水挤压就能令其丧命。由于灵瑶云鲤都还年幼,修行有限,慕容预计他们两人只能日潜二百丈,三日后潜至五百丈以下海底,若是速度更快,或下潜更深,就会灵体有损,他俩也就做好打算,陪邝露再走三日,就在彦佑护送下,三人一起返回。由于分别在第三日,所以前两日的旅途气氛还算轻松。
灵瑶左顾右盼,问题不断:“慕容王,我们能日潜二百丈,那么你呢?”
一行人中只有慕容身形矫健,在水中行走比在天界行走还要轻松,一身浪花纹饰蓝袍在波光中更显清雅,他爽然一笑:“在不损灵体的基础之上,上乘仙骨在水中可以日潜三百丈,普通鲛族或其他水族可以日潜五百丈,至于我嘛,要更快一点,以真身可以日潜八百丈。”
少女听后咋舌:“呀,那么快,这么说我们行走半月的海路,你四五日就可以抵达。”她回头瞧了一眼走在最后的邝露,忽然灵光一闪,又悄悄问慕容:“那,天帝真身是龙,他入海要多久才能抵达最深的海底?”
慕容迟疑道:“灵瑶这个问题倒是难以回答了,鲛族已然是在水中最敏捷的生灵,我的速度已是鲛人极限,但传说中龙族上可飞腾于九天之上,隐则潜伏于波涛之中,不过因为龙族自洪荒以来十分稀有,当今天帝又从未公开现过真身,慕容也会很难猜测龙族的速度,不过想来要定要比我还快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