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云的心,宛若悬在了嗓子眼上。又急又恨,急的是陆承谨万一身份暴露,有个好歹那该怎么办?恨的是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把自己的千叮咛万嘱咐全抛出脑后了。
这孩子总是那么不省心,老让做母亲的时常提心吊胆。
绿茵本以为陆夫人听完后会喜上眉梢,毕竟世子留宿宫中,这对公主和世子而言,是促进感情的绝妙机会。
绿茵却瞧见了陆夫人脸上那分明急切的表情。她不知其中缘由,扑哧一声笑了:“陆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在担忧世子吗?莫担心啦,公主殿下会好好照顾她的。”
这丫鬟言罢,笑盈盈地看着谢朝云。
谢朝云也不能把实情同这丫鬟讲清说明,只是迅速说道:“承谨是由我照顾的,她每至寒冬时节,旧疾复发,身子特别弱。每夜我都是喂她喝了药,又替她盖好被子,才离去。如今由旁人来照顾,我怕她不太适应。”
“沈姑娘给她开了药方,每夜亥时,她都得吃药。今晚承谨留宿宫中,会耽误了时辰。”谢朝云言简意赅,声有有些沉,“劳绿茵姑娘带路,我这就去把承谨接回府中。”
绿茵听罢,心中直犯起嘀咕。
然长幼又有序,她不敢在谢朝云面前说出。只是觉得这陆夫人把世子也照顾得太无微不至了吧,无微不至到,世子似乎都没有自己独立空间。需得事事向母亲禀报,时时有母亲陪伴。
八公主不久后是陆家的儿媳,怎么算都是一家人,没想到陆夫人居然还这般放心不下。
绿茵心道:八公主若是嫁进侯府,该不会处处受陆夫人的管制吧。
谢朝云见绿茵愣着,不禁放冷了口气:“时间紧迫,还请绿茵姑娘往前面带路,若是耽搁了可不好!”
绿茵也见过这陆夫人几次,陆夫人给她的印象,都是和蔼可亲的,从未有这番语气过。
这丫鬟有些受惊了,收了收脸上的笑意,正是万分不敢得罪谢朝云,只点点头,:“好。陆夫人请随我去吧。”
谢朝云迅速叫来了管家,让管家备了马车,她迅速上马车,跟随着宫中的马车,一同去进宫找陆承谨。
…………
偏殿中,地龙烧得正热,冒出股股热气,晕得人心头正暖。灯火通明,明灿灿的光照在陆承谨白皙又潮红的脸庞上。
地龙烧的太热,又加上喝醉的原因,醉酒后的陆承谨开始不安分起来,一直翻来覆去,一会呢喃几句,一会踢个被子,越发像个孩子。
真是很可爱。
原来醉酒后陆承谨的模样,和平日里那个温文儒雅的人,大相径庭。
“热,好热……”
陆承谨的醉后呓语,赵嘉宁这次算是听清了。她吩咐手下侍从,不再给地龙里添柴火。
然,陆承谨还是没消停。她顶着一张潮红的脸,无意识地伸手去拉扯衣领。许是醉了,后劲不足,她的手又缓缓垂下,胡乱搁在一旁。
赵嘉宁见状,又有些犯难了,她知道陆承谨穿着厚厚的裘服,这般入睡,肯定睡得不安稳。
她想替陆承谨宽衣,却很犹豫,因为从未替陌生男子宽衣过。
陆承谨真是哪哪哪,都让她破例了。
赵嘉宁双手左右交叠着,不知是该伸出,好还是该收回好。又想了一会儿,赵嘉宁还是决定替陆承谨宽衣。
只是,替陆承谨脱去最外面的裘服。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难安。
她没有半点异样心思,完全是为了让喝醉的陆承谨,睡个安稳觉。赵嘉宁白皙修长的手伸出去,掀开一角被子,然后将手缓缓放到了陆承谨裘服的纽扣上。
就在这时,一道很是急促的声音响起:“臣妇见过八公主。”
这是谢朝云的声音。她甫一进门,眼尖地瞧见了赵嘉宁落在陆承谨纽扣上的手时,心慌意乱,仿佛连呼吸都跟着凝滞了。
赵嘉宁这一拖,恐怕会让平安侯府受莫大灾害。
别无他法之下,只得这么打断赵嘉宁。
赵嘉宁闻言后,却是一顿,缓缓收了回来。转头看了一下,她朝谢朝云微微笑了笑,态度亲切:“夜这般深了,陆夫人怎还进宫来,一路颠簸,想必很冷吧。
她又对站在一旁的绿茵吩咐道:“绿茵,赶紧去泡壶热茶来,让陆夫人去去寒。”
绿茵听了吩咐后,很乖巧地去办。只不过谢朝云眼下心忧陆承谨的情况,并没有心思喝茶。
她朝赵嘉宁道谢,声音仿佛有些说不出的沉重:“有劳八公主了,只是臣妇此番进宫来,并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带承谨回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