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叶青送完典仪女官一行人离开,晏珩已经在江望送来的婢女服侍下穿戴完毕。
昏礼翌日,新婚夫妻拜见长辈的吉服都是和婚服一起备下的。
晏珩换上了崭新的赤色长衣,外罩一层薄薄的白色纱衣。朱衣染雪,点色见肃。革带束腰,锦带挂剑,戴的却不是金冠、玉簪和爵弁,而是玄色的介帻。
晏珩虽眉眼锋利,如鹰似隼,五官硬挺却不张扬。英隽的一张脸,撑得住各色的衣裳。进贤冠一戴,直裾深衣一加,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风流。
“殿下……”叶青目光向屋内探了探,道,“太子妃她……”
晏珩挥手,殿内的婢女齐齐躬身退下:“无事,我已经和阿婉说开了。”
叶青眸中闪过一丝愕然:“那太子妃……”
“她没说什么。”晏珩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将实情告诉叶青,“阿婉也不愿随便嫁给一个男人,而且我能给她的,不比任何男子少。所以,我们这算是互相帮助。”
两个人重生的真相,太过匪夷所思。而且告诉叶青,她与陆婉是“重归于好”,也于事无益。虽然叶青绝对的忠诚,但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这种事。不过,她的确很感激叶青能劝她大胆的发言。
叶青见晏珩神色自若,便没有追问下去。
晏珩是她看着长大的,二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她如姐如母,晏珩似君非君。她知道晏珩付出了什么,所以她盼着晏珩能在实现理想的同时,有一人陪伴在侧,以慰荣光背后的艰辛。
“叫阿婉的婢女进来伺候吧……”晏珩顿了顿,又道,“叶娘,建章宫的一切庶务,太子妃愿理则理,不愿,仍由你接管。”
叶青点头:“是,殿下。只是承明殿的人手,还需要加派吗?”
承明殿,就是陆婉的寝殿。叶青问的委婉,实则就是在请示晏珩,要不要多派些人盯着陆婉。即使晏珩与陆婉成为“夫妻”,叶青也希望晏珩能和陆婉相濡以沫,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晏珩否决了:“不必,太子妃不是那样的人,眼线撤了吧。”
监视谁都可以,只要她需要。但监视意味着不对等,而陆婉在某些方面,想要的是势均力敌。晏珩自然可以选择让人偷偷盯着陆婉,但她不想这么做。前世是,今生也是。
叶青颔首,退下去安排了。
晏珩用过早膳,曹锋便经了通传,步履匆匆地进来,抱拳屈膝道:“殿下,昨日魏王出了建章宫,属下一路跟随,到了至公驿才发现……马车上的人……只是替身。”
晏珩刚用青盐漱过口,正含着一口清水。见曹锋来的这样快,有些愣。掩面将水吐在铜盂中,这才抬起头。
“人去了哪,找到了吗?”
曹锋摇摇头:“属下猜测,应当是去了……”
“去看晏琮了。”晏珩利落的打断他,不紧不慢道,“晏琮安置在京兆尹府衙的别院中,由宫中派人看守。但宫里的人到底是谁的人,可说不准。”
晏珩想了想,对着一脸自责的曹锋道:“你既猜得到,倒也不算后知后觉,起来吧。”
这次,她知道敌暗她明,才提前防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轨迹已然改变,魏王不按上一世那样走,也合情合理。
“谢殿下。”曹锋起身,恭敬地站在晏珩面前,诚恳道,“魏王出入宫禁,属下等并不能时时盯着。倒是魏王的爱女,入京以来行为张扬,比较容易下手。属下以为……”
“你不必再跟这些了。”曹锋说完,晏珩沉思片刻方开口,“孤已经跟太尉打过招呼了,你收拾收拾,去北疆大营吧!”
曹锋闻言又惊又喜:“殿下!”
留在晏珩身边做亲卫,来日仕途自然顺风顺水,但对曹锋来说,意义不大。边疆才是他想去的地方,建功立业才是他的志向。
“军营里很苦,你虽在平叛中立功,但这种坐享其成的勋劳算不得什么。”晏珩负手道,“就从伙长做起,磨练磨练。命,得给孤留着。”
来日北征的利刃,可得好好打磨打磨。就算朝中不乏人才,但发掘新人需要时间,磨练他们也需要时间。晏珩最缺的,就是时间。
“诺!”曹锋跪地叩首道,“殿下大恩,属下他日必结草衔环以报。”
晏珩见状,淡淡一笑:“隔着书案,就不扶你了。回去跟你阿姐好好告别,短时间内可见不到了。”
曹锋直起身子,垂首道:“是。”
“殿下……”叶青径直入内,在曹锋身侧停下,回禀道,“太子妃已经收拾好了,步辇停在宫门。”
晏珩颔首,对仍跪在地上的曹锋道:“回去吧,文书孤明日派人送给你,三天后跟新兵一道走。”
少年郑重一拜后方起身:“属下告退……”
晏珩目送他离开书房,便让叶青看看自己的衣着是否整齐得体。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昂首阔步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