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漓的激将法,终于bī得方淮彻底暴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友安也沉不住气,在一片安静中,站了出来。
“方淮。”他道:“当年发生哪些事情的时候,你还小,许多故事都只能听你爹的一面之词,他把他的仇恨,他的罪恶,他的羞愧都加注在你的身上,你……”
李友安还没来得及说玩,就被方持渊恼羞成怒地打断。
“李友安你闭嘴!”
李友安转脸:“我且问你,我说的每一句话,你觉得哪一句有问题?”
方持渊冷笑:“哪一句?哼!全都是胡说八道的屁话!”
“既然这样,方大人觉得我说的都是屁话,那我们应该将当初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你家的大公子,好让他分辨一下,究竟是我说了屁话,还是你这些年都用屁话欺骗他?!”
方持渊你的心不可抑制地猛颤。
“关于萧妃娘娘当年肚子里的孩子是如何失去的,关于她举步维艰的生存环境,甚至……关于她的死。”李友安现在无所畏惧,他抱着必死的心想要公布这一切,在他即将去地府和淮欢重逢的日子里,他要将这些年都憋在心里的话,当初被迫憋在淮欢心里的话,统统说出来。
他一字一句,都像是在屠杀方持渊这些年自我麻痹的生活,让他的回忆变得鲜血淋漓,再也无法直视。
“够了!”方淮忽然开口,他眼神落在李友安的身上,冷淡,镇静:“我不想听。”
“孩子你……”李友安对方淮,永远都是这样慈眉。
“我爹无论做什么,总有他的道理,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相信他。”
这是世上,有什么是比他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披荆斩棘地度过一切苦难更重要的?
事已至此,还追究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过去干嘛呢,就算揭开谎言的真相,又能改变什么?
只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淮儿……”方持渊望着方淮的眼神像是注了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转,这么多年了,他都不曾哭过。
直到他被他这傻儿子感动。
终于,他沙哑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忽而问出口:“倘若,我问心有愧,你会恨我吗?”
方淮点点头:“爹,其实我恨了你好多年。”
聪明如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又怎会没听过关于当年萧淑妃的风言风语,也明白李友安之所以沦落到成为皇帝身边的贴身侍监是因为什么,其实好多事情他都知道,只是闷在心里,不去多想,久而久之,就真的以为自己忘了。
可是恨,归根就地是因为爱啊。
“我恨你,但不怪你。”每个人都是bī不得已的无奈,他终于明白。
方淮抬头,看着不远处李友安单薄的身影,他从来没有这样恭敬地看着一个人,除了他爹。
“谢谢你,李公公。”
李友安一愣。
“这些年你帮过的所有事情,我其实都记在心里。”
只是恶魔的外表让他一定要冷漠高傲,装作一切都与他无关,实则,他都明白,只是假装不懂。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说,我们方家败了,便是败了。”
“你们方家,早都败了。”欧阳漓冷冷道:“若不是李友安,若不是念在萧妃娘娘的养育之恩,朕怎会这么多年留着你们?”继而冷笑:“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朕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没让你懂得何为感恩和自我约束,竟变本加厉!”
“我方淮从来不需要你欧阳漓的可怜!”方淮低吼,额际青筋暴起,分外激动。
“反贼住口!”赫连铸听不下去,从马背上飞身起来长剑直刺向方淮的喉咙。
如此而死,其实是欧阳漓的意思,他知道若在众目睽睽下刺死方淮,他那么要强自然羞愧难当,倒不如死在这哄乱中,保全最后的颜面。
这算是他最后报答萧淑妃当年的恩惠。
皇上让赫连铸伺机动手,此刻,再合适不过。
“住手!”
刚飞身而起,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