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灰溜溜地散了,去了训练场。祁扬却总是心不在焉,他担心他们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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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军区位于深山,离开要开很久的环山公路,喻钦一路踩着油门飞驰,活生生演成了飙车现场。
被偶然路过的农民看见,都看得惊心动魄,心直打颤,生怕一不小心翻车出事故。
西山军区到西郊化工厂,本是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硬是给喻钦开成了一个小时,临近目的地,深蹙着眉,他把车停靠在化工厂附近。
然后给队里负责技术侦破的队员打电话,让他查刚刚打电话给军区的那张卡的定位。
喻钦下车,烦躁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衰草,眉心深锁,神色冷峻而淡漠。一手把玩着手里的枪,想着要是陈青芒有什么事,他绝对不留情地把对方崩了。
焦急又烦躁地等结果,在这七八分钟内,他抽掉了小半盒烟,烟头滚了一地,他俯身拾起,而后一拳重重地打在硬邦邦的泥土上,指骨沁出了血,痛感一阵一阵传来。
铃声响起,技术员发来了个定位。
他燥郁地上车,沿着定位走,还渐渐驶离了化工厂,在化工厂东面一千米内的地方停下。
孤零零的荒原上,只有一座废弃很久的小屋,喻钦下车,持枪一步一步,冷静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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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芒是在下四点多的时候醒来的,她被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瞧不见外面的光亮,内里漆黑一片。
陈青芒被反绑在椅子上,手腕也被人用很粗的绳子绑着,摩擦出了血,铁锈般的腥甜溢散在空中,挣了挣,没能挣脱,发出的响动声倒是把外面的绑匪引了进来。
室外的光透过开了口的楼梯天窗溢了进来,陈青芒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
绑匪并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反而长得十分普通,一胖一瘦,还穿着化工厂标签的工作服。
他们沿着木质楼梯下来,踩着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沉闷又压抑。
陈青芒抑制住心底的恐惧,直视他们。
那个瘦点的绑匪扯开了她嘴上缠的胶布,挺淡定地开口:“要问什么问吧。”
陈青芒脑中一片混乱,她把梳理好事情经过,并没有像绑匪所期待的那样问出问题,而是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推论:“你们是化工厂员工,和王健一起负责排污那块的工人。”
瘦个子有点惊讶,玩味道:“哟,继续说。”
陈青芒克制起伏的呼吸声,继续道:“王健曾许诺给你们很大的利益,所以你们才会鬼迷心窍去帮他干排污的犯法勾当。”
她的态度十分冷静,仿佛一点不害怕。
站在矮桌子前打电话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也很惊异,他走过来,体型略显肥胖,很惹人注目。
“马哥,说正题,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警方明早就可以立案搜捕了。”
被叫马哥的人脸色一沉,掏出把水果刀,威胁似的架在陈青芒的脖子上,“老子不绕弯了,今天绑架你,就是想要钱,让你家人花一百万来赎你,我们才放人,否则撕票。”
陈青芒冷冷地睨着自己面前的那把刀,她看见瘦猴拿着那把刀的手在颤抖。
缓住情绪,陈青芒示弱:“马哥,我们有事好好说,别动刀。”
“不就是一百万吗,行,我找人给。”
脚不知觉地伸到了另一边的一把木椅子旁,陈青芒打算勾过来自己用。
马哥听见这话,松了口气,握刀的手也松了。
陈青芒却警惕,她微笑着提议:“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是拿污水厂的事威胁王健,让他给你们打钱,二是打电话给我家人,可是我家不富裕,我父母,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出一百万,况且她们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她胡诌。
马浩挑眉:“那第三个呢?”
陈青芒平静答:“第三个是找我老公,他是恒时集团总裁的儿子,是富二代,一百万很轻易就能拿出来,说不定见着我安全,还会给你们几十万的小费。”她编得很逼真。
马浩朱强面面相觑,眼里都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朱强当即敲定:“行,就按你说的办,三个方法都试一遍。”
第一次给王健打电话,王健听后暴跳如雷,叫喊着不会给他们一分钱,还让他们立刻把人放了。
朱强马浩碰了一鼻子灰,又随后开始后面的两个方法。
马浩缓了口气,继续道:“报电话,”他伸手敲打了下自己的脑袋,点开手机录音机,“先给我哭着喊救命,我录音。”
陈青芒配合地照做。
后面他报电话给绑匪,报了两个,一个是家里的,一个是喻钦的。
马浩给这两个号码都发了消息,还用语音信箱留了录音,并提前设置好了交易地点。还特地让陈青芒用手机给喻钦打了电话,也是留的语音。
还分别打上不许报警的大大图片配上陈青芒被绑着晕倒的照片。
做完这些,他们提议外面去等,观察动静。
陈青芒却拿过打电话的手机,暗自扣下电话卡,好心提议:“你们最好把电话烧掉,不然会有定位。”
朱强将信将疑地捧来一个铁盆,把手机扔进去,点了火,一点没心疼的烧掉。
浓烟滚滚,刺鼻难闻,陈青芒扣紧手里的电话卡,紧张又忐忑地等喻钦的到来。
后来,那两人出了地下室,在外面等待,陈青芒听见他们闲聊的声音。
这是两个生手,都不熟悉,绑架要钱是因为家里有生病的母亲,和需要赡养的老人和孩子。
其中的马浩的母亲还得了癌症,朱强的妻子则得了白血病,对他们来说不可不谓是打击深重。
而他们为了钱,替王健干违法的事,把自己也搭进去,却被王健耍赖扯皮,忙活两年没得到一分钱。
他们也不敢去报警检举王健的劣迹,只能闷头吃哑巴亏。迫不得已才出此绑架的下策。
也都是可怜人,陈青芒垂眸,想着自己运气还不算差,至少绑架她的人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是为生计逼迫得走投无路,心怀良善的普通人。
可选择就在一念之间,一步错,便是步步都错了。
陈青芒缓缓闭眸,缓释情绪,也安静地想着对策。
如果喻钦没来,她应该怎么办,如果他们撕票,她应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睁开眼时,她看见脚边的一把摇摇欲坠的木椅,心念一动,伸脚去把椅子够过来,而后重重把那把木椅往地上一摔,螺丝钉脱落,在漆黑的水泥地上滚动几圈。
陈青芒向.右.倾侧,闭眼,往椅子滚落的那块地方重重摔去,被反绑在椅背后面的手指,努力够到了那枚闪着亮光的锋利的螺丝钉。她把螺丝钉紧握在手里,量了量长短,开始使劲地摩擦绑着手腕的绳子,不过一分多钟,便把绳子磨断了。
只是她并没有起身,还是躺倒在地上,她在等待楼上的两人下来。
十多秒后,还是没有人下来,陈青芒便又重重地踢了那把已经毁坏的木椅子一脚,巨大的哐当一声。
之后,马浩和朱强沿着木质楼梯下来,他们打着把电筒,刺眼的白色亮光直往陈青芒的眼睛里射。
陈青芒示弱,带着哭腔开口:“大哥,我摔倒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委屈又可怜,像是要哭了。
两人放下防备走近,准备把她扶起来。
陈青芒却突的一下站起来,她把那根半指长的铁钉往自己的喉咙上比,作势要自杀。
马浩见到这状况,就有点怕了,她要是死了,他们可是一分钱拿不到了啊。
马浩小心翼翼道:“陈,陈,陈小姐,别激动,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
陈青芒逼真地哭出了眼泪:“你们把我一个人绑在在漆黑的地下室里,我受不了,我快窒息了。”
“我有幽闭恐惧症,再这样下去,不如死了算了。”铁钉就要落下,直逼咽喉,危险无遗。
马浩一点一点靠近,举双手头像:“行行行,姑娘啊,别,别想不开,有什么条件你提。”
陈青芒条理清晰地回:“第一,我要到楼上去,不能绑我。第二,我可以继续配合,甚至可以许诺在我得救之后我再给你们一百万,也就是总共两百万元整。”
“只要你们不把我当成一个犯人而是当成一个客人一样对待,就可以多得一百万。”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咬音。
异常的诱惑,马浩朱强一口应下。
陈青芒和他们一起上了楼。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是荒地,连有没有信号都是个问题,她和那两人安静地坐在木桌旁,啜饮一杯凉白开。
太阳渐渐西沉,快要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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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钦持枪逼近那栋木房,走到门边,伸出长腿,一脚踢开了那片木门。
入眼的是三人,朱强,马浩在打游戏,陈青芒在喝水。
马浩,朱强,见着这突然的一下,吓得手机不稳直直扔在地上,屏幕摔了个稀巴烂。
见着那把手.枪,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朱强却伸手够到了桌边的水果刀,逼向陈青芒的脖子,想以她作为要挟。
却被来人一脚踢上了左侧脸,肥硕的脸一歪,水果刀落地,他直直摔倒在地上。
“嘭”的巨大一声,震得木屋都有点抖。
马浩见状,捞起脚旁的铁棍,就向喻钦砸来。
喻钦轻易躲开,三两下就把马浩放倒,就地扯了门绳,把他们两人捆在了一起。
全程不过两分钟,迅速熟稔得令人害怕。
陈青芒坐在座位上,目睹了这一场碾压级别的制服。
她呆呆地看着喻钦,他逆着光,坚毅锋利的侧脸,高挺的身姿,一身笔挺的军绿色的军装,看着她的眼神深情而温柔,是可以让她心动无数次的存在。
喻钦收了枪,上前,一把把她抱紧怀里,陈青芒的头深抵在他的胸膛上,她听见他的心跳声,一如既往的坚定有力。
日落时分,太阳下陷,橘黄色的光晕给枯黄的衰草也渲染上了温柔与可爱。
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陈青芒轻轻开口:“喻钦,你来了啊。”
大手抵住她的后脑勺,温暖透过肌肤传了过来,陈青芒听见他沙哑的回答:“我来了,阿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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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是这一生最珍重的承诺,陈青芒永远记得那一刻,他们互相依偎,全世界只有彼此的身影,再无其他。
后来,有人问喻钦,如果那时进屋时,看到的场景不是陈青芒安然无恙地坐在椅子上,而是她被绑住或者其他,他会怎样。
喻钦垂眸,淡淡地掐灭了烟头,低哑回:“我会开枪。”
————第二个结局完————
文/倾芜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2020.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