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初把廖记餐馆可能要参加纪录片拍摄事情跟经常来食客们讲了。
毕竟拍摄期间他们肯定会在现场,这也涉及到个人隐私,是需要提前知会下。
谁知部分人反应都是:
“上电视?!有这种事?!”
“啥时候?我得去趟美容院。”
等确认是祈安导演后,一干人情绪进一步高涨:
“快打醒我!”
“不是多演员都哭着喊着求他拍戏?四舍五入,我也是腕儿了……”
廖初:“……”
最后那句话,虽然玩笑成分居多,但足以看出祈安在路人缘和业内外位。
廖初就说:“具体通知和拍摄方式后期会通知家,届时我会在餐厅内划分区域,不喜欢入镜朋友也不必担心。”
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看现在家都兴致勃勃,像随时都能去电视台刷脸一样。
可等真正面对镜,浑身僵硬,一个字都吐出不有人在。
晚上余渝就跟他笑,“没准儿节目播出之后,咱们店也会摇身变为星孵化呢。”
廖初就觉得“咱们”用得很。
后面戴小云带着芦笙来了次。
芦笙杀青那天,戴小云给她买了半只烤『乳』猪。
妹子一下去,就哭了。
她已经记不清上次吃这种高热量食物是什么时候了。
真香。
不过也只敢吃片,然后就被戴小云送给其他桌客人。
芦笙在神情恍惚回味时,就被温柔戴老师打发到后厨洗盘子去了。
说这是给她上第二课,体验。
当天晚上,从没吃过苦芦笙摔了个盘子、一个碗,按打零工工资算下来,一天劳动所得都不够赔。
妹子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一听这个消息,差点哭出来。
她从来不知普通人生活这么难。
接下来天,芦笙顶着廖初嫌弃目光,硬着皮在廖记餐馆刷了天盘子,然后就被撵到外面送外卖去了。
一开始,戴小云想让她直接在廖记餐馆干。
但一次『性』收到赔偿廖初非常清晰表示:
干得不错,以后不要来了。
于是,芦笙就借了助理身份信息,在某外卖平台上注册了外卖员。
她送外卖去了。
外卖这个新兴行业,绝对是能在最短时间内体验最多人生百态。
戴小云真可谓用心良苦。
天后,廖记餐馆新应聘来服务生接待了一位很特殊客人。
对方坐下之后,先趴在桌上,眯着眼睛把边边角角都用湿巾『摸』了一遍。
看着依旧雪白湿巾,他满意点了点,然后就要点“炖猪蹄儿”。
服务生客客气气:“对不起先生,我们这边没有炖猪蹄。”
那人指了指墙上木牌,“那不就是?”
服务生看了眼:红酥……
关静偷偷跑到后面报告廖初,“老板,正主来了!”
廖初擦了擦,挑开帘子往外一看:
嗯,很正宗中海。
是祈安没错了。
不过就算是知名导演,也没有特殊待遇。
炖猪蹄,不对,红酥本来多少,是多少。
会选择拍摄美食纪录片导演必然也是一位资深老饕。
稍后红酥上桌,祈安做第一件事就是观察,然后拍照。
他将盘子挪动了一点,调整到某个角度后,发出诚挚赞美:
肥厚,优雅,线条流畅。
真是一只优秀猪前蹄。
祈安给猪蹄来了个全方位特写,满意点点,这才郑重举筷。
对美食,适当尊重是很必要。
眼前这只猪脚红棕油亮,微微冒着热气,刚浇上去汁正顺着纹理缓缓流淌。
今天有点阴天,店里开了灯。
微微泛着昏黄灯光落下来,将那层油膜折『射』出莹润光泽。
他用筷子轻轻一戳,瞬间穿透。
一加,肉皮儿都抖搂起来,里面骨只是短暂跟它们拉扯了秒钟,便乖乖落到盘底。
祈安持筷指一压,块连皮带肉加筋猪蹄肉就被斩断。
往浓郁到近乎半固态汤汁中一蘸,整块放入中。
此时此刻,牙齿仿佛成了摆设。
因为根本不用咀嚼。
只用舌一抿,一搅,便都化为肉泥。
吃过猪蹄人都知,这玩意儿有一股异香。
是其他部位完全无比拟。
形全,肉烂,动之脱骨,食之即化。
皮糯,肉烂,筋黏,三种构造,三重感,你能很清晰意识到自己吃到是什么。
香甜软烂,肥而不腻……
这确确是『色』香味俱全,名副其实红酥了。
祈安半闭着眼睛,脑袋轻轻摇晃。
被缕稀疏发遮盖顶,顽强折『射』出幽幽光。
他根短胖指像极了白蝶,飞快扭动着。
不多时,一颗白胖蒜就从蒜皮中滑了出来,然后整个儿被丢入中。
“咔嚓~”
今年新蒜,够脆,够劲儿!
他暗自点。
浓烈蒜香迸发开来,和嘴巴里醇厚肉味碰撞,重新形成一股奇香。
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就是这个味儿!
当中间骨彻底脱落,祈安索『性』放弃筷子。
他在右上戴了一次『性』套,抓起骨,在断面处用力嘬!
一下,下,藏在深处骨髓终于“嗖”一下钻入中。
经过长期炖煮,骨髓早已饱吸汤汁,浓郁卤料味和骨香、肉香,连同骨髓本身奇香,都混合在一起。
浓滑,有点粘牙。
这是一团天下至美琼浆!
祈安终于完全闭上眼睛,用力在自己腿上捶了下。
他长长叹了气,是感动是欣慰:
人这一辈子,不就为了这一吗?
多食客都发现了这位特殊客人。
一开始家有点小激动,各种正襟危坐、梳摆造型:
毕竟是导演嘛,适当尊重是很有必要。
可天观察下来,发现这位导演也跟普通人一样,会谢顶,会吃蒜,会从骨缝里抠肉吃,会被烫得嗷嗷叫……
嗨,本质上是个人嘛!
李老爷子看罢,跟宋爷迅速达成一致:
这人很会吃啊!
于是对他形成一点微妙敬意。
祈安继承了之前白鹤“自闭症患者专用席位”。
他需要观察和思考。
家不怎么打扰他,他也不跟谁说话,就是每天缩在角落里暗中观察,时不时低狂写。
有时候余渝下班回来,会看到这位导演蹲在外面墙角,一边一根接一根抽烟,一边挠着跟人打电话。
祈安有个习惯,一旦遇到问题就爱挠。
年轻那会儿是抓发,但现在……只能挠皮。
像所有饱受脱发困扰人一样。
他每天都会极其固执将脑袋周边部位一圈发往中间梳,雷打不动执行“方支持中央”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