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一口气
应当是才打了胜仗的缘故,整个西戎大营中气势高涨,西戎人身材高大魁梧,骁勇善战,长相上有些紧接羌亚一族,但少了些羌亚人的俊美,面部轮廓更粗犷,也看起来凶悍不少。
许娇裹着厚厚的裹巾,穿着冬衣,带着眼皮套,但在军中这样的地方,一看就是女子。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西戎军营中,引来不少瞩目。周围不少西戎士兵窃窃私语,也有私下的笑。
许娇听不懂,但也知晓不是什么好话。
许娇身后的暗卫皆暗暗攥紧指尖,这些暗卫各个身了,藏在青木獠牙面具下的脸『色』都阴沉着,南顺士兵在沙场死伤无数,他们恨不拔刀同这些西戎士兵肉搏,但不是时候,于是这一口气也都纷纷憋屈着。只是忽,许娇驻足,跟在身后的众人也都纷纷停下,方才领众人入军营的西戎斥候首领也驻足转身。
都见许娇目光横掠,看向一侧笑最隐晦的一人。
众人转眸时,那人眼中的神『色』未来及收回去。
忽,当下气氛有些尴尬,那人僵住。
斥候首领也僵住。
许娇淡道,“是我让人割了他的舌头,是你来割?”
斥候首领顿时意,连忙礼,“岑大人息怒。”
斥候首领言罢,上前“啪”的一巴掌扇去。
那人顿时倒地,又立刻站起,听着斥候首领大骂一顿,又踹了两脚,是站起不敢吱。他们说的西戎话许娇听不懂,但见那人朝她低头,大礼,口中念念有词,应当是赔礼道歉。
不待斥候首领开口,许娇瞥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去,但由此一,大营中即便是有好奇目光投来,也没有人再敢私下说笑。
许娇身后的暗卫心中都暗暗解气。
许娇身侧除了葡萄,所有跟来的人,包括葫芦都带了青面獠牙面具,青面獠牙面具是苍月暗卫的象征,许娇早前以苍月东宫使的名义来过西戎,哈尔米亚身边的亲卫都认来她和青面獠牙面具。
方才的斥候首领就是哈尔米亚的亲卫之一,名唤乌齐卢,汉文。
“大人稍后。”大帐外,乌齐卢入内通传。
许娇颔首。
大帐帘栊撩起的瞬间,许娇余光瞥到帐中的身影,心沉到谷底。
葡萄和葫芦都看到,也脸『色』煞白。
……
大帐内,哈尔米亚正捏着郭睿的下巴,用生疏的汉文说道,“用你们的汉人的话怎么说来着,骨头很硬?”
同身侧的亲卫相比,哈尔米亚的身影不算高大,却精壮结实,因为有四分之一羌亚人的血统,所以容貌比旁的亲卫更接近羌亚人,五官也更俊美,少了些粗犷,但这俊美里透了傲慢,嚣张,狂野。
哈尔米亚说完,郭睿死死看看他,郭睿被身后的西戎侍卫架着,跪在大帐中,一身上下有近乎一半都是血迹,整个人脸『色』煞白,眼窝深陷,似是只剩了半条命。
“单于。”乌齐卢入内,恭敬礼,“苍月的岑清大人来了。”
郭睿听不懂西戎话,但下颚上的力道忽一松,他忽然吃痛。
仿佛下颚都险些被捏碎一般,口中吐一口血水。
“岑清?”哈尔米亚惊讶,“柏靳的心腹小美人?”
乌齐卢再度颔首,“是。”
哈尔米亚轻嗤一,“她倒是挑时间。”
哈尔米亚身侧的谋士上前,“单于,这个时候怎么有苍月使臣来军营,南顺和西戎双方在交战,她从何而来,恐怕有诈……”
哈尔米亚就生『性』多疑,岑清这个时候,不用旁人说,他心里也有怀疑,但谋士问起,哈尔米亚却道,“她是柏靳的人,犯不上罪她,来都来了,听听她怎么说。”
连串的西戎话后,郭睿听到身后帘栊撩起的音,既而是脚步传来。
脚步很轻,是女子的……
郭睿被人架着,半条命吊着,根没有力气去看来是谁。
但在许娇踱步上前的时候,郭睿余光是瞥到了她。
许娇?!
若不是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许娇身上,一定有人看到郭睿眼中的惊诧!
许娇怎么在这里?!!
尤其是在同西戎殊死搏斗厮杀,又落在西戎人中,郭睿知晓许娇若是落在西戎人中是什么下场!
就在郭睿要挣扎的时候,忽然想起官邸时,许娇说过,她曾见过哈尔米亚……
忽然间,郭睿脑海中有无数多念头闪过。
许娇为什么在这里?
郭睿脑海中数不清的疑虑,但又忽然冷静下来,不对……许娇应当是同胡广文在一处的,即便仓恒一战,西关守军都战死,也不让她落在西戎人中。
郭睿忽然想起许娇执意留在西关,而许娇眼下也分明是认他来了,但却没有。
郭睿心中忐忑而惶恐着,最后选择了噤……
方才亲卫撩起帘栊的时候,许骄便取了脸上的裹巾。
眼下,许娇一面上前,一面取下羊皮套,正好至哈尔米亚跟前,白皙的指尖抚上肩头,入乡随俗,西戎一族之礼,“单于。”
西戎各部落的头领皆称首领。
这几个部落结盟,都以哈尔米亚为首,所以这几个部落都称哈尔米亚为单于。
岑清是东宫心腹,苍月使臣,代表的是柏靳,所以西戎一惯礼遇。哈尔米亚热忱上前,半生不熟的汉文道,“岑清大人,许久不见,美貌依旧,只是眼下战事当中,实在不适合岑清大人这样的女子入。”
哈尔米亚的汉文,郭睿听懂。
许娇也听懂,许娇不卑不亢,“我就是见了有战事才来的。”
许娇言罢,目光大方看向一侧的郭睿。
葡萄跟着许娇一道入内,葡萄指尖死死掐进肉里,才忍着没让自眼中氤氲。
许娇见郭睿半身都是血,眼窝深陷,脸上都是淤青和痕迹,没少受折磨。
哈尔米亚见她目光看向郭睿,也不隐瞒,“这是南顺的将领,别看瘦弱,骨头挺硬。”
这番话,尤其是从哈尔米亚口中,用半生不熟的汉文说,许娇强忍着心底的复杂情绪,平静看了哈尔米亚一眼,没有。
身后的侍卫再度将郭睿架起,郭睿吃痛,闷哼一。
忽然,郭睿朝着许娇吐了一口血水。
许娇一惊,周围的人也都乎意料,也因为他的举动,身后的侍卫毫不客气一顿拳打脚踢,许娇隐在袖间的双抖了抖,她方才忽然意,郭睿是在用这方式告诉她,他知晓了,他不拆穿,让她别担心;同时,也演给旁人看,他同许娇不认识,但是很讨厌她!
他是在帮她摘清。
许娇其实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郭睿,再次被身后的亲卫踢上几脚,揍上几拳后,近乎剩下的只有气若游丝,也再度被架起。
许娇强忍着心底的颤抖,淡然问道,“问什么了吗?”
哈尔米亚道,“嘴和骨头都很硬,拆几根骨头就好了。”
葡萄的指尖已经攥处血迹,恨不当场拔剑。
郭睿似是看,用尽剩余力气,骂了一,“畜生,狗贼!”
葡萄回神。
哈尔米亚从袖间拔匕首上前,葡萄和郭睿都心惊。
郭睿知晓许娇不能上前,许娇上前暴『露』。
但葡萄忍不住颤抖,不能!郭大人死!
许娇重重垂眸,避开眼前,在哈尔米亚匕首刺入郭睿胸口前,许娇沉开口,“哈尔米亚!”
周遭都愣住。
许娇唤的是哈尔米亚的名字,而不是单于!
郭睿死死看她,她疯了吗!
她暴『露』的。
葡萄也心惊。
哈尔米亚倒是意外看她,目光中多了些探究和旁的意味,许娇目光微凌,同早前比,多了些盛气凌人,语气中也不怎么愉悦,“你明知就算你拆了他,他也什么都不告诉你,那单于是意拆给我看的吗?”
许娇继续看他,“我不喜欢看这些戏码。”
忽,哈尔米亚似是反应过来,笑道,“啊,忘了岑清大人是女子,见不血腥!我不周全。”
言罢,扔了匕首。
葡萄舒了口气。
郭睿看向她,又吐了口血水,血水沾在她裙摆上,触目惊心的红。
“一丘之貉,惺惺态。”郭睿说完,背上又挨了几脚,但也在她刚才开口护他之后,彻底和她划清了界限。
许娇不再看他,而是转向哈尔米亚,“我有事同单于说。”
方才一幕过后,哈尔米亚明显收敛了许多,“好,都下去。”
哈尔米亚言罢,亲卫将郭睿拖了去。
血迹染红了帐中,许娇收回目光。
大帐中只有葡萄跟了许娇一道进去,葫芦和其他暗卫都侯在大帐外,见大帐帘栊撩起,郭睿被拖,只剩了半口气,所有人都心惊,却都暗暗压了下来,葫芦默默记着人拖去了何处。
月初的西关之外,寒地冻,这么重的伤,即便不再动刑拷打,三四也冻死。
葫芦收回目光。
……
大帐中,葡萄跟在许娇身后。
许娇是女子,眼下在军中,葡萄跟着,旁人都在大帐外并无不妥当之处。
哈尔米亚看向葡萄,目光中有笑意,“我记他,长高了。”
葡萄西戎礼,“单于。”
哈尔米亚笑了笑,遂将目光放在许娇身上,许娇淡,“听说单于打了胜仗。”
哈尔米亚是枭雄,同样喜欢吹捧,“你们汉人的话怎么说?不值一提。”
许娇轻笑,“恐怕是要提一提的,之前,不是吃了败仗吗?”
哈尔米亚不怒反笑,“美人你很清楚啊?”
许娇不置可否,继续道,“原这一趟我不应当来的,南顺同西戎打成什么模样,同苍月都没有关系。只是既然殿下愿意同西戎交好,又正好我这一趟从西关往羌亚去,途径此处,是有必要提醒单于一,单于,是真的觉这一仗打赢了吗?”
许娇尾音处略微收了收,故意顿了顿,又道,“要继续道?攻下西关城?”
许娇到为止,剩下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