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源伸手将揽怀中,唇畔挂着笑意,犹若清风霁月。
***
这一路都很顺利,黑风沙后,仿佛天都是放晴的。
拨云见。
许娇想,这一次或许真会体会到十五就从西到鹤城了……
到临近鹤城的时候,军情奏报送。
马上就到鹤城了,如果不是紧急奏报不会特意挑这个时候往宋卿源跟前送。
朝中和军中的事,宋卿源都未避讳过许娇。
眼下,宋卿源一面看着奏报,一面眉头慢慢拢紧。这次不同于早前,许娇分明见宋卿源看完奏报之后,又重新看了遍。
稍许,宋卿源开口,“长风变天了。”
许娇意,这个时候?
东陵和长风接壤,以滨江八城离长风也最近。
长风国中若是起了冲突,首先会波及到的就是东陵和滨江八城。
东陵又在这个时候挑唆滨江八城闹事……
宋卿源方才应当也是在顾虑此事,以又看了一遍奏报,但确确实实,白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写了一条——废子李裕持剑登天子殿堂。
许娇叹道,“三四年前,李坦挟持奉帝,废了子李裕,而后李坦自己做了皇储,奉帝被架空。这些年,长风朝政一直把持在李坦手中。听闻李坦此,心胸气度狭小,对李裕这个废子多番羞.辱,好些朝中旧臣受了波及。没想到,三年时间,李裕一个废子,竟然能杀了李坦,登天子殿堂,不容小觑……”
许娇说完,见宋卿源看。
许娇:“……”
宋卿源不冷不淡道,“知道得这么清楚,柏靳同你说的?”
许娇仿佛又闻到了一股醋坛子打翻的味道……
宋卿源面『色』如常,换作旁未必能觉察,但许娇闻着味儿了,“哪里的醋缸子漏了?”
宋卿源淡声,“你家的。”
许娇好气好笑。
宋卿源沉声,“许娇,我不喜欢柏靳。”
他只和许娇重要事情商议的时候,才会说得如此细致。但凡能说得这么细致,绝对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而这种事情不会拿到场面上说,只能是私下说起。
醋坛子又裂开了几分。
许娇轻声道,“不是柏靳,是赵暖告诉我的。”
宋卿源眸间微微滞了滞,忽然醋少了那么些许。
许娇继续,“赵家就是被李坦迫害,赵暖是赵国公的嫡亲孙女,李坦了羞辱赵国公,『逼』赵暖在清风台上给世家子弟献舞……”
宋卿源眉头微皱,能做这种事,那李坦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娇又道,“那时候柏靳正在长风,不想卷入长风内斗,但李坦以奉帝的名义邀了柏靳去清风台,柏靳实在看不下去,才借着说赵暖手上的镯子,他祖母喜欢,这么把赵暖拉出了火坑……”
许娇敛声。
如果不是柏靳,『乱』世里,一个倒台的国公府嫡女被『逼』在清风台上献舞还能什么下场……
宋卿源嘀咕道,“这么喜欢拉出火坑,没安好心。”
许娇看他,他佯装什么都没说。
反正他不喜欢柏靳就是了。
许娇又道,“以柏靳很不喜欢李坦,李坦把持朝政的这几年,苍月同长风的系很疏远,但李裕不同。眼下滨江八城就在长风边上,李裕不简单,后,南顺还需多堤防长风,李裕比李坦难对付。”
最后的话还是落在南顺上。
宋卿源温声道,“我早前见过李裕,他还是东宫的时候……”
许娇微讶。
宋卿源目光微敛,“那时候的李裕不谙世事,即便没李坦,他皇位也不一坐得住,些弯路,迟早要走……”
许娇看向宋卿源,想起他刚登基的时候,朝中暗『潮』涌动,宋卿源也是那一年里,从东宫变了真正的天子。
许娇想起在苍月的时候,宋卿源同说起过的话——阿骄,你真以皇位这么容易,没沾过血腥吗?你真以我是顺利登基的吗?是的血腥,我都没让你看见。
没是容易的。
宋卿源也是……
许娇垂眸。
***
三过后,终于到了鹤城。
天子仪驾至,鹤城官员截至城门迎候。
宋卿源未下马车。
宋卿源是天子,鹤城这样的重镇,他要下榻官邸,但岑夫和傅乔在别处。
宋卿源先送许骄去见岑夫和傅乔。
马车缓缓停下,暗卫置好脚蹬。
宋卿源先下了马车,而后伸手抚了许骄下马车。
“娘!”
“傅乔!”
“小蚕豆!”
许娇忍不住上前,先扑入岑女士怀中。西出这么大的事,最担心的是岑女士,许娇也一直没告诉岑女士其实没一直留在仓恒军中,也不准备告诉岑女士,让岑女士担心。
岑女士眼眶红透,“平安就好。”
许娇知晓又让担心了。
许娇见过岑女士后,又和傅乔四目相视,两都一面哭着,又一面不好意思得看着对方笑了笑,而后相拥。
岑女士早前还见过许娇,但傅乔没。
傅乔颤声道,“阿骄,你都不告诉我!好容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许娇应道,“乔乔,你知道我命大呀!”
“胡诌!”傅乔佯装恼意。
两拥抱着,良久了才松开。
“干娘~”小蚕豆抬头看。
许娇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俯身抱起,感叹道,“小蚕豆都变大蚕豆了!”
傅乔带着小蚕豆离京的时候,小蚕豆才五岁,如今都八九岁了……
许娇抱着小蚕豆,小蚕豆也搂着许娇的后颈。
宋卿源记得在西的时候,他同小蚕豆一处,同小蚕豆说,他也想许娇了……
仿佛很早之前的事。
如今小蚕豆都长这么大了。
宋卿源上前,小蚕豆『露』出笑颜,“干爹和干娘一起~”
许娇看向宋卿源。
这两月事,不怎么舒服,宋卿源知晓。
宋卿源果真伸手,“干爹抱抱。”
小蚕豆又欢喜去了宋卿源怀中。
许娇继续和傅乔说着话,宋卿源抱着小蚕豆,目光看向岑女士,轻声道,“娘。”
岑女士朝他笑了笑,温和颔首。
一侧,大监上前,“陛下,差不多到时候了。”
宋卿源点头。
鹤城官吏刚才在城门口迎候,他先绕行送许娇见岑夫和傅乔,眼下该去官邸了。
这次鹤城守军在西大胜,今官邸设宴,他一要『露』面。
上了马车,宋卿源撩起帘栊,见许娇在同小蚕豆说话,但马车驶离的时候,许娇转身,笑着看向他。
他微微抿唇。
鹤城还驻军的事要安排,怕是留两三。
但这两三,白里基本不会空闲。
从鹤城起,岑夫就会同行京。
岑夫不在还好说,但岑夫在,他又不好……
样子总要做的。
他想起昨晚,许娇抚上他脸颊,认真同他道,抱抱龙,你要做乖乖龙,自己睡觉……
他好气好笑。
从鹤城京要大半月,这些子他早就习惯了同许娇,眼下,同分开两处,他怕是会想死……
***
但很明显,许娇没想他!
因傅乔在啊!
许娇早前就见过岑女士,岑女士道,“同傅乔一处吧。”
许娇嗖的一声就去了。
先是陪小蚕豆玩了许久,小蚕豆睡了,两才趴在床上卧谈。
“你同陛下一处了?”傅乔托腮笑道,“今天陛下看你眼神,温柔都要从眼里漫出了。”
许娇脸红,“哪……”
傅乔叹道,“阿骄,吓死我了,快同我说说你去哪里,怎么事?”
小榻上,小蚕豆睡了,两不敢大声吵醒。
许娇托腮,轻声道,“阴差阳错,被救去苍月了,然后……我在苍月做官,苍月女官,我做了郡守,国子监司业,祭酒,还工部侍郎……”
傅乔微讶,而后,又笑道,“阿骄,你去到哪里都一样!发光发亮,最耀眼!”
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许骄下颌枕在双臂上,认真朝傅乔道,“傅乔,抱抱龙同我说,后南顺也会女官~”
傅乔眼前一亮,“真的?”
“嗯。”许骄颔首。
傅乔深吸一口气,似憧憬般,美目含韵,又叹道,“那后,朝中就会许许多多‘许骄’了……”
许娇顿了顿。
早前抱抱龙同说起的时候,虽然高兴,也隐隐激动,但这句“朝中会许许多多许骄”从傅乔口中说出时,许骄忽然又觉得意义了不同。
因,连傅乔也这么觉得。
傅乔又好奇,“苍月的女官是女扮男装上朝吗?”
许娇道,“不是,专门的女官服!”
傅乔惊喜,“什么样子的?”
许骄便开始同傅乔说起女官服,又从女官服开始说了很多。
两似是说不完的话。
夜灯在不知不觉中熄灭,许娇问,“还点灯吗?”
傅乔道,“点不点都可以。”
“那要不就不点了吧~”许骄笑。
两一起笑出声。
许是夜灯熄了,只窗月光照进,也能看的清彼此,心中更温暖而宁静。
傅乔叹道,“你后胆子还是收一收,自己留在西,多吓……”
许娇笑道,“不说了要看海清河晏,国泰安吗?西这么多,总不能看百姓流离失,只能兵行险着,还好,抱抱龙了。”
唏嘘。
傅乔笑,“真不怕?”
许娇叹道,“怕,可怕了!尤其要劫持哈尔米亚的时候,心都险些跳出了。”
“你挟持哈尔米亚?你不是在仓恒吗?”傅乔意。
许娇赶紧做了一个嘘声姿势,“嘘,千万别告诉我娘~”
傅乔后怕,“阿娇……”
许娇忽然笑道,“诶,郭睿是怎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