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廊下吹了好一阵夜风,手脚都有些冰凉。
竹莺从怀里拿出个手炉,坐在容歌身边说:“夫人,暖暖。”
容歌扭头扯了个笑,说:“这么晚了,你回屋休息吧。”
竹莺摇头,“夫人不睡,我也睡不着。”
容歌一直带着竹莺,她从汴京带到中都的人本就不多,幸好竹莺一直陪着她。
她脸上的伤早就好了,个头又高挑,做事还周密,容歌甚至觉得,留在自己身边耽误她了。
笑了笑,她说:“明天还要陪我到处跑呢,去歇会,我坐会就进去了。”
竹莺又坐了会,才点头,轻声:“夫人放心,王爷会好起来的。”
“嗯。”
江驰禹一定会好起来的。
竹莺走了,宿青乔还一动不动的坐着,容歌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呢,你也回去睡觉。”
宿青乔情绪不高,懒洋洋的摇头,“睡不着。”
容歌哑然,“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觉都不睡了?”
宿青乔难为的扯出一个笑。
容歌按着他的肩起身,半个身子的重力悬在台阶上,低头看着鞋尖说:“乔儿,我前天……看到你烧了信。”
撑着台阶准备起来的宿青乔一僵,又稳稳坐了回去,半天没动。
容歌还保持着前后摇晃的姿势。
重重咬了一下舌尖,宿青乔才解释道:“夫人,殿下……我只是看了眼,不想留着。”
所以就烧了,放着隔应。
容歌后退半步,把重心移回来,淡声说:“我知道,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你跟着我从汴京跑到中都,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你的朋友亲人,现在都在汴京呢。”
宿青乔深呼吸,强压着心底的触动,摇头道:“我没有亲人了,他们不是我的亲人。”
“我还是那句话,”容歌侧过脸,廊下挂起的灯笼把她的脸照的分明,“你父亲肯定是想让你回去的,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那边接二连三的家书于你而言压力很大,一起经了那么多事,我现在也看明白了很多,乔儿……人各有志。”
她容歌实在算不上什么,没必要把身边人都留下卖命,她揣摩不透人心的本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拦不住。
“想走随时都能走,没人会怪你。”容歌说:“立场不同,需要接受和完成的事也不同,总要做出一个选择。”
容歌笑了笑,催宿青乔回去休息。
宿青乔跟着她走了两步,在背后默默开口,“夫人,你说什么呢,我还能去哪?”
他的笑容一直那么好看,吊儿郎当起来,还是带点不正经的轻浮,光阴如措,一下子就能把人的记忆拉回初见。
“当初决定跟着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选择,我前半生都以为定远是我的家,我那说一不二的父亲是我的家,虽然我因为很多事叛逆的不喜欢他,可他是我爹这点我没办法改变。”
容歌没动,静静听着。
“后来这个家散了,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将军选了一条离开的路,我不那么喜欢的父亲多年来一直走着另一条路,他们在权力的交叉路口反目成仇,变成了敌人。”宿青乔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可笑,“曾经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爹打我的时候,将军会替我挡下……可他们都是装的,一个比一个装的好,我不管选择了谁都不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