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齐家灭门案的幸存者,那更夫原本是好生安顿在城主府的。
只不过他人疯了,见人就喊冤魂索命,留在城内搞得人心惶惶的。见他嘴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下头的人便自作主张的将他赶回了城外。
封离殊和桑陌尘步行至城外已是午时,烈日当空,可到了更夫住的棚子外,却感到了一股寒凉之气从棚内渗出。
领头的村妇指着那破烂的棚子对他们道:“仙长,这就是那更夫的家了。”
她是极不愿来这儿的,出事前这更夫还是个正常人时,村里人都嫌他手脚不干净,没人同他打交道,出事后他逢人就喊冤魂索命,晦气极了,就更没人往这村尾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儿离山太近,她只觉得寒气阵阵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愿意久待,收了封离殊的银子就慌慌张张的跑了。
封离殊推开破旧的房门,发出“咯吱”的声音,惊落了门上的积灰,待到灰尘落尽才顺着从门外倾落的日光打量起这间棚子。
一眼就看到了底,一张不知道堆了多少层灰的旧桌,里头的小床上还跳落的几只被开门声吓到的老鼠,这一切都显示着这里很久没住人了。
她转过头刚想对桑陌尘说这里没人,余光却扫到了门后,那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若不是它比墙壁还黑些,怕是很难被留意到的。
打了个手势,她示意桑陌尘别出声,封离殊捻起一枝九十莲枝丫,轻手轻脚的靠近那角落,趁其不备燃了一束业火。
幽蓝的火光下,她终于看清了那团东西——姑且称之为人。
他瘦的两只眼睛突兀的嵌在脸上,一身破烂的衣服都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散发着浓烈的馊味,他没有什么表情,僵硬的靠在墙壁上,若不是偶尔还要眨一下眼睛,几乎同死人没什么区别。
封离殊没急着出声,转身将门掩上同桑陌尘道:“那更夫瞧上去状态不是很好。”
她说得比较委婉,何止是状态不好,说他是活死人还更贴切些。
她总结了下:“想问什么怕是问不出来的。”
桑陌尘听她说完,看了眼四周后:“这里有浓烈的阴气。”
屋里的人还活着,就算再怎么接近死亡也不该有如此重的阴气,除非是人为引渡。
活人身上沾染阴气,轻则神志不清,重者当场毙命。
如今这更夫浑浑噩噩的活了两个月,想来最初给他引渡阴气的人没想要他命,只想让他无法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说出来。
封离殊点点头,问道:“进去看看吗?”
“嗯。”桑陌尘应了一声,先她一步推开房门,用火匣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
收起那抹无所谓的笑,封离殊一脸温婉的走了进来。
门被她推得很开,屋中燃着烛,加上门外的烈日,足够让墙角那坨人影看清来人。
封离殊身上红得刺眼,逆着光的脸隐在黑暗中瞧不清模样,只看到她被风扬起的发带也是炽热的红色,整个人像是从血浆里走出来的一样。
与他头脑中那个红色的身影几乎重合。
他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身上缠着的衣物在这一刻就像是藤条一样将他牢牢捆住,就像那晚一样,死死的将他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一地鲜红沁到他身上,手上……
“鬼——”凄凉的嘶吼声叫人听得头皮发麻。
桑陌尘和她同时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人,从那声惊恐的吼叫之后,那坨人影张开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本突兀的双眼更是睁得快要裂开般。
目疵欲裂的后果就是他的瞳孔逐渐涣散,整个人开始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