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公子的府邸当真气派!”
朱红的大门,金色的柱子,六层高阶,金檀木的匾额。
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金府。
云裕温和一笑,对他道“金公子真不愧是得太后恩宠的人,不但拥有自己的私宅,还能在匾额上题字,真是有福。”
因晟朝某一位皇上曾经也做过别国的质子,所以他知道做质子有多凄惨,在他登基之后,便立下了新的制度,任何人不得轻易欺负国内的质子,质子的吃穿用度也有着明确的规制。
虽说晟国质子的生活比别国的强,但是像金济恒这样能够自己拥有这么大一个宅子的,这还真是头一个!
福泰上前打开了门,云裕饶有兴趣的看去,只一眼便楞在那里。
入眼空荡荡................
不但空荡,而且还残破,凄冷,大有一种荒弃许久无人居住的悲戚感。
这个翻转实在是太大了,云裕愣了又楞,始终无法接受这么气派的大门内居然是这幅荒凉的场景。
他后退两步,抬头,贵气华丽的匾额,大气磅礴的题字。
低头,门内,阴风阵阵,荒废的跟要闹鬼似的。
金济恒的宅子将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一词完美的释义出来。
“云老板走了!”
金济恒一掌把那凌乱在风中的人给推进了鬼宅。
云裕换好衣服之后,福泰已经泡好了茶,而金济恒端坐在案桌旁等他。
金济恒到底深受太后宠爱,一杯一茶都是官中精品,价格不菲。
“那个,金公子,我心中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济恒大手一挥,豪迈道“说!”
云裕道“我记得质子的衣食住行是要按照规制来的。”
“对!”
云裕道“按照我朝规制,金公子你所住的房子一年便会修缮检查一次,而且屋中所用之物不得过于简朴。”
“没错!”
金济恒道“我刚来的时候,这屋子气派着呢!而且屋中的摆设虽是不多,但都是用紫檀木所造,奢华的不行!”
云裕扫了一眼屋内,只见到一张床和两三件摆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而且房上缺着瓦,墙壁发着霉,就连挡风的大门也坏了一扇,歪斜斜的靠在门框上。
上漏下湿,破旧不堪。
金济恒惭恧道“只不过,这几年手头紧,每一年皇上批下来的修缮检查费用,我都跟内务府七三分了,所以,这房子就没有修缮。”
云裕“...............紫檀木家具呢?”
“卖了!换了几个白木的,反正都是用嘛!”
云裕顿了顿,说道“私下买卖皇家之物,可是重罪。”
金济恒有免罪金牌傍身是不用怕,但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买下了他的紫檀木家具,若是被查了出来,可是要下狱砍头的!
金济恒道“我是偷摸卖的,没人知道,卖了家具之后,我跟福泰整整一年都衣食无忧!”
福泰附和点头“就是,而且那裕兴典当行的掌柜是真不错,一出手就是几张大银票,这些个白木家具也是他送我们的。”
云裕眉间微微一紧,心中泛上一股凉气。
裕兴典当行的东家正是他!
那当铺是云裕进账和资金周转的地方,所以对外做了保密,除了当铺的掌柜之外,谁也不知道,那当铺是他开的。
一些模糊的片段突然在云裕面前闪过,与此同时一丝不详涌上心头。
云裕问道“你们是何时当得?”
金济恒想了想道“大概两年前吧。”
云裕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隐隐还有些发疼。
当初在当铺内暗中掌眼,决定买下那些紫檀木家具的人就是他!
难怪他瞅着这屋里的几件摆设有些眼熟,感情都是当年他府里撤下的旧家具。
原来他就是那个买下皇家之物的倒霉鬼..........................
“云老板你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哪不舒服?”
云裕端起茶杯,小指弱不可察的微微颤着“..........没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云裕离开之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派人送来了几个大木箱,说是为了感谢金济恒赠衣的回礼。
当金济恒和福泰兴冲冲的打开木箱后,发现里面放的是一些家具摆设。
云裕送来的家具都是好料子,只不过——
“怎么又是紫檀木的!他们大晟朝的人难道个个都喜欢紫檀木?”
福泰仔细端详着那满箱子的家具,突然轻咦一声。
“公子你觉不觉得这些家具有些眼熟?”
“眼熟?.............嗯.....是有些眼熟...........”
眼熟归眼熟,可是却想不起来这眼熟的原因在哪!
云府
云裕坐在窗下,一手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一手翻着账本,眉间微紧,脸色阴郁。
一旁小厮阿蓟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东家别算了,这都算三遍了,咱们的确亏了!”
算盘声骤然一停,云裕深深一叹,满脸无奈的看向窗外。
“我行商十几年,头一次亏了本。”
阿蓟不解道“那些个紫檀木的家具明明都卖出去了,您为什么非要花大价再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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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回来自己又不受用,转手送给了别人.............
云裕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冷风迎面而来,他那绣着五色花团的衣袍被风肆意鼓动。
云裕气定神宁,负手立于门口,看着眼前横冲直撞,呼啸嘶吼的寒风,目光中充满了冷然和无惧。
“因为我想活着。”
气场很强大,但说话却很没有底气。
水亭楼,一座建在水中,被水泽环绕的酒楼。
三楼一间厢房内,金济恒站在窗前,穿着青竹锦衣,持着白玉折扇,垂眸看着窗下的水光潋滟,瑰色夕阳落在他身上,衬得他如修竹一般。
云裕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来,他看了又看,总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金济恒本人。
倒像是旁人易了容,假冒了金济恒。
云裕试探的开口问道“金公子?”
那人闻言转身,对云裕冁然一笑,笑容中透着丝丝温雅。
而云裕却眉间一冷,眼底快速闪过一丝警戒。
“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金公子!”
金济恒本来就性子野,再加上被太后宠的过了头,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了,他这样嚣张跋扈的人怎么可能如此文静。
这分明是旁人假扮的!
“我就是金济恒!”
金济恒上前一步,慌忙说道“真的是我本人!”
云裕不动声色的向后一退,脸上的戒备未减一分。
金济恒只好全盘托出“今儿一早我进宫给太后请安了,太后训斥了我,说我越大越没规矩,成日里像个地痞流氓似的。”
云裕“...............”不是像,是根本就是!
“太后赏了我这身衣袍,又让太傅教了我一整日的规矩,还说要暗中派人监督,但凡查到我失仪人前,便要打我的板子。”
云裕“................”原来免罪金牌不免打呀?
“难怪今儿一见,金公子判若他人,与以往大不相像。”
金济恒刷的一下打开了扇子,略有些得意的抛了个媚眼,问道“那我现在像什么?”
这身打扮和气质着实不错,只是金济恒不该抛这个媚眼,这一抛气质就立刻变了。
变得有些妖媚勾人..................
云裕受他的影响,一张嘴说了大实话。
“像是南巷子的当红小绾。”
南巷子也是花街,只不过去那的都是些好男色的客人。
金济恒脸色一黑,猛然攥住了扇子,扇骨不堪重力,发出了即将断裂的声音。
云裕慌忙作揖道歉,金济恒虽是质子,但终究是皇室血统,他怎么能说金济恒像一个小绾呢!这分明是在羞辱他!
但是他的连连道歉并没有让金济恒脸色好转。
只见金济恒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齿的问道:
“云老板,你是何时去的南巷?”
云裕脊背寒意一起,骤然心虚起来。
“我是被人约了去谈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