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第一次尝到『乱』情『迷』的味,犹如踩在云端,飘忽不定,眼里里只有那一个人。
铺天盖地的亲吻,若狂风骤雨,又似春雨绵绵,在每一寸肌肤烙下滚烫的印记,缱绻缠绵……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可即便是在梦境中,那一声声喑哑的“阿宁”亦缭绕不散,仿若织就一张甜蜜的网,将她牢牢缠住……
那样欢愉的完满,直至白光闪现,将关于过去的一幕展现在她前,才裂出缝隙。
画中,柳音身披袈裟,手持法杖,目慈悲,一如瘴源中的模样。
而前弥漫着一团浓郁的黑雾,黑雾中,少年身形模糊,满身是血,几乎分辨不出原本模样,乍一看去,简直形容可怖。
可只是一眼,长宁便认出的身份,一时间,如坠重石。
“既已身死消,便该听顺天命,再入轮回……”
柳音望着眼前魔气缭绕、遍体鳞伤的少年,难得对一个魔生怜悯。
“强留于世,变作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又是何苦来哉?”
黑雾中,慕辞摇摇头,艰难地开:“请……您帮我、消去体内魔气……”
齿模糊,每出一个字,便有更多的血涌出,『色』也更苍白几分,却仍坚持着,“您、的恩情……结环衔草,必将回报……”
柳音低叹一声,抬手止住话语:“你依靠化魔复生,如今又要消去一身魔气,与求死有何区?”
降妖除魔数十载,从未见过如这般主动要求消去魔气的魔。
更遑论,眼前少年体内魔气之浓郁,已成气候,若是再过上几年,只怕都不能与之相匹……
如今,竟做出这样自断前路的决定。
慕辞沉默不言,血雾缭绕间,唯有一双眼睛清亮澄澈。直直地望着柳音,似无声的恳求。
柳音握着法杖,不知想到什么,长叹一声,终是松:“我可以一试,却不能保证,魔气被消除后,你还有命在。”
“而且,我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您……说。”
“我要你此后不可无故杀生,不可助纣为虐,不可有违天命。”
沉默半晌,慕辞沙哑开:“若天命不……为何、不可违之……”
这番话,柳音不是头一回说,却是头一回遇到质疑。忽地想起,前的少年以残破之躯,堕魔复生,本就是逆天之举……
难得愣愣,随后苦笑下:“你说的是,那这第三条,于你便不必。”
消除魔气并不复杂,可将魔气生生从体内抽出的痛苦,却是非常人能想象的。
可这样深刻入骨的疼痛下,慕辞却一声未吭。
直至最后一缕魔气被抽出,那缭绕在少年周遭的黑雾尽数散去,『色』已然苍白若纸,仅凭念吊着一气。
柳音看着,忍不住:“你为何非要消去魔气?”
慕辞撑着身子,语调仍有些喘,自嘲似地笑笑:“济世度人的法师,也会关一个妖魔的所想吗?”
柳音手掌相合,语调温和:“人可堕魔,魔亦可化人,善则灵,是人是魔又有什么分呢?”
漫长的沉默后,少年终于开:“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她怀苍生,善良正义,我不想再遇到她的时候,成她最讨厌的魔……”
垂下头,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语调微哑:“我不想堕魔的,可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答应过她的,要一直陪着她。”
“我得活下去,活着找到她……”
仅此而已。
……
那些令人触之即伤的话,有时候并不是不好,而是过分好,好到无法承受。
望着那一幕,长宁只觉眼眶枯涩,再也淌不出一滴泪。白光散去,她艰难地睁开眼,手稍挪动,便碰到颗浑圆的珠子。
是那定魂珠。
可此时的定魂珠却是变一番模样,内里的光彩像是被吸干,只余下一颗灰扑扑的珠子。
而随着她的碰触,那定魂珠瞬刻化作湮粉,消散在空气中。
“啊——”
与此同时,惊慌的尖叫自屋响起,长宁思绪稍明,骤然发现,身旁的人不见。
昏沉睡过去时,她记得,慕辞身上仍很烫,仍是病着的,不知哪来的力气,胡『乱』压着她亲一阵后,还要先她一步再昏过去。
病成这样,这会却不在屋里。
那来的人会是谁?
长宁重新握剑,不必想就猜到,定然是那阴魂不散的江衡。
那定魂珠不只是对阿辞有用,长宁亦恢复更多关于过去的记忆——
比如,江衡长身玉立,站于她身前,情绪深沉地看着她:“阿宁,柔儿是因你才受的伤……”
“她不如你强健,医师说,可能会留下顽疾。”
“这些时日我想很久,你『性』子坚毅,无需我也能很好,可柔儿不一样,她需要更多照顾……”
往后的记忆,长宁兴趣再往后看,只是单这一段话,便让她倒尽胃。
她猜想到,此回定然是江衡又来纠缠,阿辞忧吵到她,便出去拦。
可她很快想到,阿辞如今还病着,对上那阴沉不定的江衡,恐怕并不占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