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如雪心情似乎有点烦躁:“老子也很累!哪那么快!现在越干越觉得四肢无力!不行,我也得休息一会。”
话音落,他陡然攀爬回了这破落的院子。
“月影楼的人呢?他们不来接你这个楼主回去么?”
诗梦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自然是要接的。”
“啥时候来?让他们一起帮着收拾。”
诗梦掸掸衣袖,敛衣整容:“事儿办完了自然就来接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梅如雪没由来的一阵心惊,神色紧张地问。
诗梦没去看他,抬头看了看天:“再等等罢。我还能多休息一会。”
“到底什么事儿?”
诗梦冷冷白了他一眼偏转过身,眼睛四下里扫来扫去,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寻找什么。梅如雪见状跟着好一阵紧张。手轻轻搭在腰间的软剑上,跟着到处看来看去。他一面这么看着,一面向着诗梦靠拢。
末了,他禁不住出声询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可以……”诗梦的声音忽然冷得仿佛红莲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埋尸体的地方。”
梅如雪听着,竟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什,什么意思?”
“你说呢?”诗梦忽然抬头,锁定梅如雪略显惊慌的目光。
“你,你……”梅如雪也几乎在这同一时刻感觉到一阵四肢发软。可还没等他稳住心神,伴随着一声清音,心口一滞,尖锐的针刺感传来……
他惶然低头——霁月剑几乎连根没入了身体,并且刺了个对穿。尾部一点剑身在冷月的映照下,耀着寒冰的光芒。
他立马挥剑反击一招:“你原来在骗我!”
可是,剑还没有沾到诗梦的衣袂,便被他的衣袖轻轻掸飞出去,那原本满身的内力、满身的力量仿佛在这一瞬全部消失无踪了。
“你,你为什么……”心口一疼,脖子一凉,梅如雪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却没看到……头。
诗梦掏出手帕,看着骨碌碌滚落在地的人头,脸上眼珠子不甘心地最后动了动,平静地擦干净手上被溅到的血珠。
“为什么?”他轻轻笑了声,蹲下来,小心地捧起梅如雪的头,直视着那双瞪着自己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道,“为了芊芊她们家几百条人命。你来拦截我之前,已经先去了芊芊她们家大开杀戒。哦,对了,教内几乎所有的精英和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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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一大半弟子都去了。战无不胜的将军家嘛,灭门毕竟还是有难度的。”
“还有。我想起来,杀我娘、我姐姐和我奶妈的人就是你啊!之后……你遵照悉伐的计划,出了我们家,在城外拦截我。”他慢慢包好人头,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人头的脑袋。“二师兄,经此一别,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中,诗梦一扬袖子,袖内飞出一物。他伸手接住,轻轻对嘴吹了吹,高高举过头顶。
刺啦~嘭!啪!
一朵礼花。
不一会儿功夫,陆陆续续有人翻入这院内。
饮冰和杨大夫、孟良、小千、钱坐庄站在诗梦跟前,双手抱拳:“参见楼主。”
他们身后的属下齐刷刷单膝跪地,跟着颔首行礼道:“参见楼主。”
诗梦背对他们,冷冷道:“起来吧。”
饮冰上前道:“楼主,堕冰河等带来的人马已尽数诛灭。娑罗娘子和妙乐仙那儿的杀手……属下失职,未能尽数剿灭。”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诗梦的声音温和平淡,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
稍顿,自他那儿飞出一道影子。
饮冰手疾眼快,一下接住。他定睛一瞧,只见是个圆滚滚的包裹,再一瞥不远处阴暗里的无头尸体,心下明了。
“后天我要用他的头祭奠亡魂。”诗梦缓缓转过身,看着孟良,“小孟,你去准备一下祭祀之物。别忘了还有我特地关照过要带来的那个紫檀木盒。”
“是。”孟良颔首抱拳。
诗梦又看向杨大夫,声音清冷,带着很疏远的命令口吻:“你去通知芊芊,这人是我杀的。明天会用它来祭奠先人。芊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楼主。”
末了,诗梦又转向饮冰:“冰冰,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你带着大家撤出临安。准备下一次行动。”
“是。”
“小孟,小千还有坐庄,我祭奠的时候,你们在外围替我守着。我不想任何人打扰。等此事了——”诗梦偏头看向钱坐庄,“你留下来照看一阵绯云小楼。还有,把我用过的这个人头交给堕冰河。就说是我‘看他死了那么多手下,委实可怜。送他个礼物聊表心意。’。”
钱坐庄恭敬地应声道:“是。”
“你们两个等祭奠结束后,立刻就撤出临安,回到你们本来的地方。时候到了,我自会派人联系你们。”
“是。”孟良和小千双双抱拳行礼。
诗梦冷淡地挥了挥衣袖,示意众人全部离去。
饮冰等人没吭声,只是行了个标准的抱拳礼,全部悄悄撤离了这个小院子。
只有杨大夫和饮冰在翻出墙头前有些担忧地回望了一眼,但随即隔空对视上诗梦冰冷的眸子,顿时心中一阵惊然,忙扭转回头,离开此地。
他们知道,诗梦现在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也许真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半个时辰后,诗梦回到了绯云小楼自己的那间“客房”,面容煞白地倒在床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费力地扯过被子,眉头紧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一阵透彻骨髓的疼痛和寒意传来。四周漆黑一片,只能接着窗口微弱的月光勉强看到屋内的一切。诗梦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一手拔下挽发的琉璃簪咬紧。一阵阵的剧痛催着他在床上来回翻滚,最终跌落在地。震颤感隔着被子传来,十倍放大在身躯上。诗梦甚至有了一种自己跌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的错觉。
这次的发作超乎寻常的烈。诗梦只觉得身体内所有的经脉、肌肉都被扎入了一根细细的针,然后沿着血脉、肌肉的纹理向下撕开……一勺勺沸腾的混合着浓烈辣椒的油倒入那撕开的伤口中,不断地剥夺他的生存意志和最后的一点清醒。
诗梦开始觉得自己的身子要飘起来了。他钻出被子,手脚并用,压抑着喉头的惨烈痛呼向着自己的披风爬过去。
解脱。让我解脱……他的心里竟再也容不下别的想法。
又是一阵猛烈地痛意撞击向大脑和四肢百骸。只听一声“咔嚓”脆响。中指般粗细的琉璃发簪竟然在诗梦口中被生生咬成了几截!
这一声清脆的响动,也让他的灵台有了片刻的清明,似乎连痛感都在这金玉清鸣中稍稍退去。“你刚才在想什么!”诗梦暗暗咒骂了一句自己,“复仇未成,你怎么有脸去见自己的爹娘!该死!真该死!”
他的额头抵着地面,断了的琉璃簪随意地散落在地。突然,口中刺刺的异物感被捕捉到。诗梦的舌头轻轻在口中打了几个转,轻啐一声,蠕动了几下嘴唇。随后又瞥了瞥地面,看到了那断成几截的簪子。
他几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暗道:“真是一口好牙!”
沉重的睡意伴随着渐渐舒缓的迟钝的痛潮水般袭来,诗梦长长吐出一口气,努力伸出脚勾了勾被子,将被子勾上来一些。颤哆的手勉强扯了两下,便再也拉扯不动。
“真是糟透了……连个被子都扯不动。”诗梦如是想。
自脚底到腰际,被锦被覆盖住的地方传来绒绒暖意,越发刺激着诗梦昏沉的头脑。他深深作了两次呼吸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