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华将书信拍在书?上,鼻孔冒粗气,目光灼灼一扫堂下众人。
同知、通判、师爷一众人等连忙一缩脖子,满面疑惑不安。
“诸位自诩学富五车、睥睨天下的英才们,都来看看严阁佬是怎么夸咱们的,呵呵,十年寒窗又在官场混迹多年,竟然不如一位初出茅庐的小监生?”
师爷一翻斗鸡眼,轻手轻脚上前伸手取下书案的书信,展开一瞧,便明白府台大人为何发恁大邪火。
原来福建巡抚聂报(徐平的老师)欣闻徐平到任月余,便清理了延平十几年的积案,欣喜之余便上书吏部替其申请嘉奖。
严松看到奏报,先喜后恼,因为赵文华主政延平多年,税收民生年年考核位列中下,吏部若不看在赵文华是严松干儿子的份上,恐早依例将其调离或降职了,如今倒好,徐平这一系列举动,彻底把赵文华的昏聩无能晾了出来。
嘿嘿,那些御史言官恐怕会议论,到底是他严松老眼昏花识人不明,还是徐階家教严谨育人有方,闹不好那些多嘴的言官,又要借机上书参奏了。
“大人,老子曰:祸兮福所倚。”师爷眨着小眼晴弯腰拱手,“嘿嘿,这对咱们来说,或许会是个转机也未尝可知。”
“哦?”赵文华欠身手托下巴,死死盯着他,“此话怎讲?”
“首先,大人应立刻大力嘉奖推事府一众人等,不论是属吏还是差役,最好是人人有份。”师爷说:“想方设法分摊徐平的功劳,因为只有如此,功劳最终才能归于知府衙门和大人。”
“嗯,有点意思。”
师爷轻笑一声,哈着腰又说:“其次,架空他,聚全府之力,尽快解决私开银矿一事,俗话说一干遮百丑,大人今年若想考核优良,必须拿出点过硬的政绩。”
赵文华缓缓起身,捻须皱眉在堂上来回踱步,半晌驻足微微一笑,“师爷言重了,本官岂是忌贤嫉能鼠肚鸡肠之辈,徐平虽然有创劲但毕竟年轻缺乏历练,我作为上官应大力支持,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鸡啄米似地纷纷点头,赵文华又道:“推事府在知府衙门的鼎力支持下结清多年积案,此事可喜可贺,所有参与人等都应给予嘉奖,但一定要一视同仁,不可厚此薄彼。另,本官决定抽调推事府大部属吏差役,即日清理州府内私挖之银矿,维护朝廷法度保百姓一方安宁。”
众人一拱到底,齐声道:“大人公道正派英明果睿,我等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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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下石阶,徐平只觉头昏脑涨,微风吹来,他打个激灵,眼前清晰了不少。
“徐平啊,我托大叫你声贤侄,呵呵,你初来乍到不了解延平民风彪悍豪族林立,想干成件事难啊……”
徐平摇头苦笑,赵文华满脸关切语重心长的神情又浮现眼前,呵呵,高明!不愧是浸yin官场多年的老油子,区区二十两纹银、几杯水酒,便把桃子摘了,并且还让自己成了个光杆司令。
仇敏追上来,拍拍他肩膀,“喂,我说你可真是窝囊鬼加怂包,咋了?嘴让驴踢了?彪起膀子跟他斗啊?”
徐平乜斜她一眼,撇嘴没作声。
仇敏扁扁嘴翻个白眼,“得,算我白说,你也就敢跟我犯横,见着大官腿肚子就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