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中各有心思,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舒展开手脚,安心的晒着太阳。
春日的天空,晴朗蔚蓝。
许是冬季刚过,阳光落在身上,尽管暖洋洋的,但还是隐隐透着些许凉意。
时间在他们的说笑中,悄然流逝。
不觉间,暮色渐至,日落西山,只留下一抹夕阳,迟迟不愿坠落。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秋荷看了眼天色,不舍得叹息一声,然后起身,领着大猫,朝着石屋方向走去。
少女怀春,即便百般掩饰,可平日相处,透过不经意间显露的一丝羞涩,景楠也能看到她的情意。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景楠没有回头,眸光看着缓缓落入海面的斜阳,忽然轻声开口。
他的心,在重生之前,早被一道倩影填满,纵然这辈子,也许再难有机会见到,可景楠这一世,很难再谈情爱。
闻言,秋荷娇躯猛得一颤,眸光湿润,有泪光流转,只见她长吸一口气,抽了抽鼻子,轻轻嗯了一声,旋即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既然不爱,就直接放手,强行给予希望,反而是害了她。”景楠咕嘟一声,壶中酒一饮而尽后,信手将空酒壶丢下峭壁。
他没有动用真气,化去酒劲,任由辛辣滋味,顺着气血流遍全身。
头脑昏昏沉沉,景楠一声轻叹,摇晃起身,踏步向着古林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后,石屋轮廓逐渐清晰,景楠快步走到屋前。
此时,湖水碧波荡漾,泛起涟漪,倒影出秋荷咬着牙,狠狠瞪了景楠一眼,随后转过头,不再看他,也不多说什么。
湖边,沈破天盘腿坐在蒲团上,目光掠过秋荷和景楠,恍然一笑,亦不多言,只是指了指对面的空蒲团。
景楠轻吐出一口气,走上前,落坐蒲团。
二人之间,放着一副木制棋盘。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落下,摆成两条大龙,互相撕咬。
景楠定睛一看,黑白棋子从南到北,厮杀激烈,斗的妙招纷呈。
“你确定要一人,独自闯荡江湖?”沈破天捻起白子,落入棋盘,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是,前辈!”景楠淡淡回道。
看了一眼棋盘,他拉过黑棋棋罐,二指拈起棋子,在犹豫数息后,开始落子,与沈破天对弈。
景楠说道:“我认为,人生在世,总要去看看不同的风景。”
谈话间,二人交锋十数手,招招凶险,步步杀机。
景楠皱着眉头,凝神思索,过了良久,才再从棋罐中取出一子,落在棋局上。
下一子,白子落盘,封住黑子攻势。
沈破天棋力也是颇高,出手不拘泥于一子得失,下招千变万化,方才又过了几手,就让景楠感觉有些难以招架。
他每一着下去,都看似能破局,但先后手一转,又被制住。
二人一子接一子,一招接一招,后又下了数十子。
看着棋局,攻也不是,守也不是,景楠额头冷汗直流,捏着棋子,手停在半空,觉得始终落不下去。
忽的,景楠心念一动,黑子落下,陡然转变棋路,放弃厮杀,向着棋盘边缘冲去。
既然攻守都不行,就干脆跳出厮杀死局,另起一地,先不论这手是对是错,但总归是还有一线生机,不算胜,亦不算输。
“妙!”沈破天放下白子,赞叹一声“这一盘,姑且算是平局。”
其身后,秋荷仔细看去,只见黑子棋路放弃猛烈杀势,却令黑龙摆脱了两败俱伤,陡然让局势平添了几分变数。
“这盘棋,就下到这里吧!”沈破天举起棋子,思量片刻,忽然道“等你我下次在九州相见时,再在残局上分出胜负。”
话音落,白子被沈破天丢回棋罐。
“我还会在岛上待最后三日,这几天,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以尽管问我。”沈破天道。
景楠神色一凝,向沈破天抱拳谢道:“多谢前辈指点恩情。”
“恰好,不久后,江州建德城的英雄盛会即将开启。”沈破天看着景楠,道“你若方便,倒是可以走一趟,结识江湖门派上的少年豪杰,权当历练。”
景楠心头一动。
这片世界,由大唐统治,设州牧府,分九州而治,州牧之间,或联合,或敌对,但总体而言,都维持着平衡稳定。
而除九州牧和大唐之外,江湖门派,也是根基繁杂,势力极大,不容小视。
门派之间,因有州牧和大唐的制约,真正的灭门厮杀甚少发生,只是互相之间,总要比个高下,才能舒心。
于是三方默约下,十年一聚的英雄会,就成了天下门派弟子,相互切磋,比斗,求一战名动江湖的盛事。
接着,沈破天又将英雄会具体的时间,地点,与景楠说了一番。
景楠点点头,默默记下,想着倒是可以走上一遭。
之后,时间如白马过隙,待沈破天和秋荷收拾好行囊,乘船离开仙岛时,已是三日后。
“珍重,希望再见时,还能一起饮酒对弈。”
景楠来到峭壁边,遥望浪潮汹涌,海天一线间,船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长风,掠过天地间,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如战旗鼓荡。
崖顶,景楠眸光似苍鹰,越过重重山海,落入那争斗不休,又万分精彩的浩浩江湖。
风云变幻无常,数息后,乌云密布,遮蔽天穹,景楠才悄然收回目光,转过身子,往石屋方向走去。
景楠心中隐有预感,伴随着沈破天和秋荷回到九州,或许会有一场风暴,即将席卷九州。
身后,雷鸣滚滚而来,黑云沉闷而厚重,一眼望去,宛如天倾。
天光渐黯。
景楠沿着林间路径,缓缓移步,莫名的,感到了几分冷清。
他轻笑一声,叹息一声,步伐不停,仍旧朝着目标,一步步走去。
走了一会,景楠回到屋前,快不推开门扉,跨入屋内。
“明明人才刚走不久,这屋子,打扫得也是极为干净,却感觉像是很久没住过人一般,幽静孤寂。”
沉默了片刻,瞧着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几张桌椅的屋子,景楠忽然苦笑一声,双眸深处,少见的露出迷茫神色。
景楠在在桌边坐下,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个念头,此番分别,下次再见时,已经不知是何时,不知是敌是友。
四周,风声长啸,从虚掩的门缝里吹入屋内,掀起昏黄书页,簌簌翻动。
木桌上,摆着一卷《九州异闻》,记载着九州大地,诸多地理人情,奇闻异事。
屋内,昏暗一片,景楠瘦长的手指,一页一页,反复翻看着只有寥寥数十页的书卷。
就像三年间,曾经无数次,秋荷陪在他的身边,缓缓翻动书页,带他逐字逐句的认知这个充满机遇的世界,让他甚是感动。
窗外,风声停歇,乌云不知几时散去,景楠停止翻书动作,看着窗外,又是几轮日升月落。
几日间,《截经》一层愈发稳固,开辟出第二十八条气脉,正式踏入暗劲中境。
也就是在这一日,景楠默默收拾好行囊,带上秋荷留给他的《九州异闻》和胭脂剑,撑着竹筏离开仙岛,前往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