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原眼看要输,忽听罗磬一响,半个时辰已到,齐南卿已收剑回身立于台上,向赵原行礼道:“赵师兄剑法精伦,武艺高强,南卿佩服。”
赵原长吁一口气,激战之下的热汗与惊吓之后的冷汗,一时尽出,衣衫内外湿透,他想要回礼,却始终抬不起手来。
只听宗羲问齐南卿,道:“你刚才使用的剑法很是不错,连我也不识得,有什么名堂吗?”
齐南卿回道:“这路剑法名为剑四十六。”
宗羲听了,沉吟道:“我听说天下剑宗独孤离的武功已入化境,随手便能创出一套功夫,但他不愿理会武林上的俗事,也不收徒弟,只有遇到有缘分的人才会针对其根骨特性,当场现创一套功夫传他,江湖中人按照他所传武功的时间排序取名,可有此事。”
齐南卿道:“掌门所言正是,此剑法的确为天下剑宗所传。”
宗羲点头道:“剑四十六,剑四十六,那就是他创的第四十六套功夫,这功夫又是剑法。嘿嘿,随手就能创出一套剑法,若是苦心钻研武艺,天下的武功绝学岂不被他给创遍了。”宗羲其实还有一言藏于胸中未发,天下剑宗随手创的武学就胜过了神梁派的绝技,自己苦心经营门派,不知还有什么意义。
宗羲默然良久,方朗声道:“既是平局,便凭各人意愿吧,南卿,你怎么说?”
齐南卿躬身道:“师长明鉴,弟子乃是成国人,不便加入东苑。”
宗羲捻须微笑,乃道:“人各有志,的确不好勉强。我宣布由赵原领衔,带着十八名神梁弟子去东苑见习,赵原你来。”
赵原走到掌门身前,跪了下来,听宗羲道:“这是你第一次独挑大梁,万事须得小心,遇事多想多思,出门在外更要心秉侠义之道,也要照顾好师弟师妹们。”
赵原闻言,点头连声称是。
散会之后,诸位师长各自回屋,试剑台前却是热闹非凡,尤其是杂门弟子,更以此为荣耀,围在赵原身边七嘴八舌,久久不散,赵原环目四顾却并无韩馨儿与沈破军的身影。赵原一行十八人,明日便要离山,当晚送别之宴,肉堆如山,酒流似海,众人依依惜别,各述离情,自不必细言。
第二日清晨,赵原收拾好包袱去向宗羲拜别。
一进门,宗羲便问:“昨日的比剑,是你胜了,还是齐南卿胜了?”
赵原垂首答道:“若是再多片刻,弟子定然不敌,弟子无用,给掌门丢脸了。”
宗羲道:“输赢何足挂怀,要知胜败之势极易逆转,既学了武,每日当须勇猛精进,这便是了。”宗羲看了赵原一阵,又道:“上次你师伯讲剑后,我本想告诉你三件好事,不想你落下悬崖,这事就耽误了。”
赵原垂手恭听,宗羲续道:“第一件事,是安排你去东苑见习,这你已知道了;第二件事,我只道你喜欢你馨儿师妹很久了,我也有意将他许配于你。”宗羲见赵原神情有异,便问:“你和馨儿最近在闹别扭吗?我看她也躲着你。”
赵原嘴唇微微颤动,便想将韩馨儿与沈破军的丑事揭破,但嗫喏了半日却始终没有开口,只敷衍道:“没什么大事。”
宗羲道:“情侣间闹些别扭也很正常,你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若是她做的不对,你只管告诉我,千万别因她是我女儿就压着自己忍让。”
赵原答了一声是。
宗羲又道:“原本是想在下山前,先让你们订婚,但你失踪了一个月,现在便要启程去东苑,这事可来不及办了。”说罢拍了拍赵原的肩膀,笑道:“不过你还年轻,当以功业为重,便晚个几日还怕馨儿跟别人跑了嘛。”
赵原心中哭笑不得,心想都不用晚这几日,她早是已跟别人跑了。
宗羲起身,拿起架上宝剑抽了出来,只听一声有如虎啸龙吟,赵原眼前一花,宗羲一人似化成了好几道身影,组成了一道剑阵,身影之间互相配合,妙招纷呈,端的厉害万分。
约过一炷香功夫,宗羲剑招已毕,收剑入鞘,身影缓缓消散,乃道:“这便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三件事。”
赵原问道:“掌门是要传我这功夫。”
宗羲道:“然也,这剑法便是千叶剑法,乃是我三十岁那年,得武林上的一名前辈异人传授后,在神梁山上的千叶林中苦思三年,才创出此剑法。千叶剑法以威力而论实不及那位前辈原本的剑法,不过我的剑法却比他安全得多。若我先前就把此剑法传你,试剑台上你也不致于不敌齐南卿,嘿嘿,我多年心血所创,难道还不敌天下剑宗的随意挥洒吗?”神梁派一共十二门绝技,与神梁山上的十二处景致一一对应,如梁台云海对应神梁台,碧波掌法对应碧波潭,千叶剑法对应千叶林等等,但千叶剑法为宗羲独创,全派只有他一人会使,且宗羲从不轻用此剑法,故而赵原也不识得。
赵原一听宗羲说前辈传他剑法,立即想到得便是天下剑宗,但听宗羲后面的话,却不似天下剑宗,又想宗羲说使剑还有安全与否的问题,顿时大感疑惑,问道:“为何那位前辈的剑法不安全。”
宗羲笑道:“时间紧迫,你学剑法尚来不及,还有功夫说这等闲事么,下次你回到神梁山我便再和你讲讲其中缘故吧。”
于是宗羲便将千叶剑法详细解说,一招招地教与赵原,其实这剑法说来也简单,要旨就是“一剑化三清”,乃是一招之中包含三招,这道理说来简答,但如何才能一招内同时驾驭三招,却极是繁琐,每一招使出,皆须耗去不少内力心力。
宗羲连教了两个时辰,已近傍晚,他见赵原算是初窥剑法门径,虽然扔有许多地方并不理解,却也已将剑招剑理强行背诵下来,乃道:“这剑法你便是留在山上十年,也未必能参透尽全,你既已记在心中,以后便慢慢领悟吧,时候不早了,你下山还要和母亲道别,这便回吧。”
赵原称是,向宗羲作揖行礼后,便转身出门。
待到门口处,赵原想自己这一去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心念所感,忽然回头,语带更咽,叫了一声:“掌门!”随即跪下,又对着宗羲磕了三个响头。
宗羲亦含泪对赵原挥手道:“傻孩子,走罢,以后还有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