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人仍是迟疑着。
辛别月的忽视对吉雅最大的影响,恐怕是她在霜堡内的立场吧。新婚夜被冷落的新娘,谁知道何时会被休离呢?虽然这桩婚事是老城主作主,并且认定多罗吉雅公主是长媳,但了解少城主脾气的人都明白这位新少主夫人想扶正,恐怕有得磨呢!
“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宝音不爽地吼道。
“你现在不替我通报,那我便自己进去,后果孰轻孰重,你自己想。”吉雅不愠不火地道。
“好吧,奴才通报就是,但少主人见不见少夫人,奴才不敢保证。”
“当奴才的废话那么多做啥?”宝音吼道。简直不把他们公主放在眼里嘛!
端酒水的下人悻悻然离去。吉雅看着别苑围墙上的藤花,不禁有些感慨。
其实她也不知道嫁给一个不喜欢这桩婚姻、而不愿与她有所交集的男人,跟嫁给一个自己不爱、却必须去迎合他的男人,何者更悲惨?她想是后者吧!
所以也许她该感到庆幸才是。这么一想,也就觉得好多了。
等了老半天,那端酒水的就算进到里边把里里外外给扫过七八遍,也该出来了。别苑外下人来来去去,每一个都不敢瞧得明目张胆,但看得出来每一个都对吉雅在别苑外吃闭门羹侧目不已,走得老远才敢回头张望。
宝音都快爆气了!这狼城少主欺人太甚,连底下人也狗仗人势!
吉雅只是静静看着墙上的藤花,彷佛不觉时间流逝。
“公主……”宝音有点后悔告诉吉雅自己的查探结果了。
“从阿古拉山一路到这儿来,不也挺艰难的吗?一样是看着日头升起又落下,还得忍受路途颠簸,在这里等一会儿也没比较难受,再等等吧。”她说。
宝音吁出一口气。很好,她家公主简直大彻大悟都能升天成佛去了。
当修练是吧?宝音干脆大剌剌席地盘腿而坐,当自己是在地狱修行的罗汉!
你这见鬼的霜堡能比修罗场可怕不成?哼!她入定去也!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过的下人来来去去,心肠软的都在犹豫要不要去搬救兵了。人家一个姑娘家,又不是说骄纵任性不讲理,大老远嫁到这里来,犯得着这样欺负人吗?他们霜堡又不是专出没天良的妖魔鬼怪……
就在围在老远的下人都看不过去时,那奉命传话的小三子总算从里头走了出来。
“请少夫人跟我来。”
宝音啐了一声──她差点睡着啊!
吉雅跟着小三子进入昏暗的厅堂。
霜堡的前身是一座巨型碉堡,几座主要议事大厅都在地底下,后来扩建的则以凛霜群山特有的黑色巨木为建材,格局豪迈阔气,对自小生长在小山城的吉雅来说,在赞叹霜堡的雄伟之余,也忍不住感到一丝压迫感。就算故乡的房子相较起来低矮许多,但至少当她抬起头时不会因为顶上黑压压的、几乎看不清天花板上有些什么,而感到喘不过气。
在每一处厅堂四周,都有需要两个大男人合抱的火盆驱赶堡内的幽冷与昏暗,但吉雅一进到屋子里,除了门边两座火盆之外,其它的都没点上,可依稀可以看出这座别苑显然是用来招待贵客所用,玉石屏风隔开她所站的外厅,里头看样子还有个内厅。
“少夫人请在这儿稍候吧。”霜堡的夏季只能算宜人,小三子也不知为何沁出一头汗,战战兢兢地说完这句就缩着身子走了。
该不会只是要她们换个地方待吧?
宝音没好气地想,赶紧找了张椅子,用自己的布裙拍两下,说:“公主,坐一下吧。”谁知道那大牌狼城少主想让人等到什么时候呢?
吉雅还没开口,两个裸露一对“香肩”、略微高大的风尘模样女人,从玉石屏风后走了出来。
“唷,被冷落了三天三夜的少夫人,终于杀过来下马威了呢!”
“还威胁小三子非要进来通报不可呢,真是好大的架子。”
“唉!姊姊别说了,人家独守三天三夜的空闺,火气可能大了点……”
吉雅面无表情,宝音当然沉不住气,她拧起眉,搓着下巴,“欸,妳们两个是哪里的鸨娘?妳们的姑娘在哪?也叫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什么?”两个女人愣住。
“姑娘啊!伺候那个花柳……呃,狼城少主人的姑娘,总不会是妳们两个吧?”宝音一脸惊恐,“妳们的妓院能开到现在也是奇迹了,狼城的男人该不会是饥不择食吧?怪不得老城主这么希望我们公主嫁过来──被妖怪吓久了,确实很需要看看美女压压惊啊!”
“妳说什么?”
“宝音。”吉雅忍住笑,“两位姑娘,麻烦妳们替我通报,我并不想扫你们的兴,只想尽快和少主谈完要事。”
“少主说他不想见妳呢!”
吉雅深吸一口气,不愿动怒,“那还是请妳们替我传话,问他何时想见我?”
“真是不死心吶。”大概是下马威不成反遭羞辱,两女脸色好不到哪去。
“公主,”宝音实在看不下去,一脸惋惜地大声道,“我看那狼城少主眼疾应该挺严重的,这种货色也吃得下。”
“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金珠和银珠两位姊妹当然不是靠色诱。”又一个穿着天朝服饰、脸孔却又迥异于中原人的女人,自屏风后走出来。
吉雅依然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禁为自己的丈夫果真如传言般好色又纵欲而感到厌恶,但想起族人的安危,仍然只能撇下个人好恶。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