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顶,阴沉沉染了满天灰黑,明明才过了正午,却像是到了黄昏。看不清雨点的来处,被风混搅着飘散,每一滴都在地面上的水洼里溅起几小滴的水。
早已看不到鸟虫,窗外是呼啸的风雨,夹杂几声“轰轰”的雷响,没有太阳的照耀,室内有些暗。
龙絮薇托着腮,无聊地陪着周海飞赏雨。她偷偷瞧了周海飞好几眼,可见他的目光总是灼灼,似乎全神贯注地在赏雨。龙絮薇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觉得他一定是在故作深沉,都没摸清自己和许逸柯是什么来路呢,怎么有心情赏雨。
龙絮薇到底不如周海飞沉得住气,知道他还会试探自己,看着眼前乌云厚雨,迎着凉气,心里却思绪万千犹如一团乱麻,心里一遍遍打着腹稿,准备着周海飞不知何时会突然开始的发问,额角悄悄落了汗。
她眼一闭牙一咬,决定先下手为强。干脆伸长了胳膊又将那扇窗子给闭上了:“周前辈,风雨太大,天凉,我们又要赶路,小心着了风寒。”
周海飞的神绪突然被打断,却也没有动怒,而是从善如流地转了身,接过龙絮薇递来的茶。
见周海飞还是没有说话,一鼓作气再而衰,龙絮薇积蓄起的勇气有一点点塌陷,她怕自己彻底没了气势,只得补充了一句:“我母亲就是感染风寒去世的。”
她四下看了看,找到自己那个箱子,还好好的在桌上放着,这才又收了视线。
“去世多久了。”周海飞问。
龙絮薇一怔,她觉得周海飞这样知礼的前辈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她原以为周海飞会宽慰她一番,两个人增进一下感情再推动自己的悲惨经历,没想到竟然这么直接?
“到今天刚好九九八十一天。”
“请节哀。”周海飞显然有些意外,连带看她宝贝的箱子也古怪起来,龙絮薇后知后觉地想,他可能以为里面装着母亲的骨灰。
“令堂才刚离世,你就匆匆出门,除了寻宝是否还有别的事?若是有需要帮助的,我辰月阁上下都会尽力而为。”
龙絮薇见他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神态不遮不掩,语气也颇为认真,知他发自肺腑,不禁多了几分敬重:即便是知道自己身份有异,仍能真心实意说这番话,单单凭借这点就担得起“风骨”二字。
“谢过前辈了。实不相瞒,晚辈此此出门,其实是为了完成家母临终前的遗愿。”
“是何遗愿?”
“这个箱子里,装的是母亲生前的嫁妆。”龙絮薇表现出一副痛苦难过的样子,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虽然这是离开家之前和父母大哥三哥一起讨论出来的故事,可是真说出来还是有些心虚。她缓缓讲述起了她的故事。
“我母亲嫁给了我的亲生父亲。可是她从未想过,我的父亲骗了她。他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家中已有妻室。”
听到这里,周海飞再迟钝也能想到后面的发展了,更何况,他还不迟钝。
可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他还是迟疑着开口,似乎在措辞,让龙絮薇少受些打击:“所以是令堂独自将你抚养成人的?”
“是。”龙絮薇悲伤之余,眼中也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浓浓的恨意,“我母亲一直瞒着我,只告诉我父亲没了。她做苦工养我,教我识字练功,像个母亲,又像父亲。我小时候不听话挨她的打时总是想父亲,我觉得父亲要是在的话一定不会打我。小时候太不懂事了,现在想想,母亲又怎能忍心告诉我,我和她都被那个血缘上的父亲抛弃了。”
“令堂是个伟大的母亲。”周海飞显然是不好直接评价他人的夫亲,只说了这一句。
我母亲确实伟大,可不是因为这个。龙絮薇一边擦着因刚刚卖力演出而溢出眼角的泪,一边想。
不过,当然要表示感谢:“我就替母亲受下前辈的赞美了。”
“你此次出门,是为了令尊?”
“是。母亲临终前将我的身世告知了我。我此次一定要找到那个负心之人,将我母亲的嫁妆给他,看看他是否还记得,那个十五年前被他抛弃的女子。”龙絮薇一字一顿地说,像是一个誓言。她的眼中迸射出的恨意愈发浓烈,唇角却勾出一抹弧度诡异的笑,看着就像是志异小说里留在人间报仇的厉鬼。
“我要揭开他虚伪的面具,拆散他的家庭,让他家破人亡,让他的儿女感受我的痛苦!”
周海飞看着她癫狂的样子,不太赞同地皱皱眉。不过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皱着眉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龙絮薇知道,他怕是在暗自计算时间,想知道她口中所说的那个“骗财骗色抛妻弃女”的渣男是谁。
还能是谁,都说得这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