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阮初到北汉的时候,在都城幽京可算是小小掀起了一番轰动。
城中商铺都在传,从南凉来了位富商之女,家财万贯,挥金如土,凡是有她在南凉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只要看上了,一律不问价钱立马买下。哄得城中大小铺子纷纷拿出自家的什么“镇店之宝”、“百年奇货”,招引着江阮来花钱。
江阮时时出门逛铺子,尤其爱那些价钱不菲的衣衫首饰,一来二去,倒结识了不少官家小姐。
她出手大方,与人谈得投机便将身上的首饰随手送人,如今来了不过两个月,倒成了幽京贵女圈中的热门人物了。
“殿下今天又送人东西!咱们才来了两个月,钱花了不少不说,咱们带来的好东西也都是人家的了。”从刘府雅集回来,丫鬟画山就忍不住开始抱怨。
江阮在桌前坐下,笑道:“你怎么这样小气了,不过是支簪子,等回了南凉,要多少支也有。”
“画山就是这样,每次咱们送了人东西,她都要念叨许久。”伴随着门口的声音,一个与画山差不多大的丫鬟端着茶进来。
画山道:“我那是持家!咱们帝姬府有多少东西,难道都要送给北汉人不成?殿下,咱们真的有必要送给这些官家小姐这么多东西吗?”
枕河将盘中的茶放到江阮面前,退到一边,似乎也在等待着江阮的回答。
江阮缓缓抿了口茶,和声道:“她们都是官眷,父兄是朝中重臣,通过她们,我才能不露痕迹地接近邓家。”
“真是奇怪,”枕河感叹,“男子也能入朝为官,女儿反而在内宅操持。”
“这有什么,北汉本就是男子当家做主,他们的皇帝也是男人呢!”画山道。
与南凉女子为尊不同,北汉是男子说了算,男子议政,男子经商。如果说在南凉,男子是女子的附属品,那么北汉则是正好倒过来,女子一切都要听从男子的安排。
枕河忽然有些担忧,又轻声问江阮:“殿下,我们真的能拿到兵符吗?”
江阮面上显出几分凝重。
“一定要带回去。否则,如果大秦真的在明年春天出兵,我南凉江山便是岌岌可危。”
大秦是南凉西侧的国家,与北汉一样,男子为尊。去年,大秦昭贤皇帝驾崩,太子即位,改年号德武。德武帝甫一即位,便整顿吏治,大兴改革。三个月前南凉收到密报,德武帝派人巡查大秦与南凉的边界,招兵买马,囤积粮草,计划明年春天攻打南凉。
南凉连着三年夏秋暴雨,多发洪涝,人员安置和屋舍重建耗费了南凉大量的人力财力,今年尚不知如何,却突然得了大秦想要开战的消息,南凉朝中上下都十分焦急。如今南凉最需要的便是修生养息,哪里经得起大战。
屋内几人再没了刚才的热闹,大家都暗暗想到了不敢去细想、却不自觉浮现的一种可能——亡国。
江阮起身来到窗前,望向院中的桃树,桃花已然落尽,如今已是初夏了。初夏……距离明年春天,不足九个月。九个月内,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兵符拿到手。
南凉不可亡。
一连几天,江阮都没有再出门逛街访友,只是坐在府里研究疆域图。
这日用过早膳,江阮又照旧回到书房对着疆域图点点画画,门上突然来报,刘家小姐来了。
江阮忙收了疆域图,迎出门去。
门房所说这位刘家小姐,便是当今北汉工部刘尚书之女刘钰。有意加上无意,江阮刚到北汉不久便认识了她,结成好友。如今江阮能在幽京贵女圈子中游走,少不了刘钰的介绍。
刚一走进,刘钰便道:“好几天没听到你的动静,铺子也不逛了,前日杨家的雅集你都没有去,清清,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江阮如今化名何清,自言是南凉富商之女,随母亲处理生意来了北汉,生意办完,特地央了家里,让母亲先归,自己上北汉都城幽京城游玩。
“在家里归置归置东西罢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一边说,江阮一边将刘钰请到堂中坐下。
“没事就不能来你这里坐坐啊!”
刘钰性子活泼,在家又受宠,倒不像其他北汉女子那般拘束。
“不过,我来找你,真的是有事。后日是我祖父七十岁的寿宴,是个整寿,我家里要大办一场,我是来给你送帖子。”
“有模样可人的俊俏少年吗?”江阮接过帖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