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自当年‘一剑刺轲,鲜卑六化’后,各族之间征战不休,有些部族远遁他乡,断了消息,能来已是不错。你们几人是最先赶来,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段羽鳞叹道。
“步六孤犬老前辈怎会在你们段部?”贺若冰问道。
“赶巧,赶巧罢了,老前辈南下办些事情,路过我段部做客几日,却不曾想兄长被害。也得亏老前辈在段部,否则谁人见过韩龙剑法,我等又岂能得知韩龙还有传人。”众人默声不语,段羽鳞道:“诸位是与我一同回去复命,还是?”
“我等前来,只是为了查清那韩龙是否尚在人世?如今已知其有传人,这便回去召集族中好手,好报当年之仇。”贺若冰道。
“我也不是为那王什么老头儿而来。”叱云烈道。
“在下也将回族中,告知族中长辈今日之事。”羽弗白拱手道。
看三人去意已决,段羽鳞转向阿伏于都道:“阿伏于都,你受了伤,随我回去养好伤,再回你族中吧。”
“好。”阿伏于都道。
“三位莫不是怪我段部招待不周?”段羽鳞又转向三人道。
“没有的事,几个小的,我不知。我只是看不惯那王浚的作派,若不是韩龙的传人杀他,我才懒得管。”贺若冰道。
“好,好,好,别人不了解,还不了解你吗?三位,今日就此别过,来日再会。”段羽鳞拱手道,阿伏于都也随之拱手。
“来日再会。”三人拱手道。
待二人走远,羽弗白道:“叱云烈,据我所知这幽陵帮与老东帮可是甚有瓜葛。”
“老东帮?呸,我族岂是他慕容之流,会和那老东帮狼狈为奸。”叱云烈往地上一啐,骂道。
“好,就此别过。”羽弗白拱手道。
“凭你此言,我相信你绝非慕容之流,只是我劝你族少与那幽灵帮往来,甚至断绝往来,这是为你族好。”贺若冰说完转身离去,留叱云烈愣在当地。
段羽鳞和阿伏于都回到王浚府邸,王浚、王昌、阮豹、段疾陆眷,段文鸯一众人等正自等待。二人行过礼后,段疾陆眷问道:“阿叔,可知此女来历?”
“不知,看年龄或是韩龙之孙,或是韩龙之徒,可这孙徒的功夫比当年韩龙的功夫,还要高。当年韩龙若是有此人的轻功,族中前辈们是万万不能杀之。”
“阿叔,如何得知?”
“当年众人围攻韩龙,韩龙况且深受重伤,且身中数十刀,而今这女子却只挨了一刀,在众人围攻中弃走,可见其功夫在当年韩龙之上。”
“混账,尔等不顾本公性命?竟然直飞刀向那女子,如她侧身躲过,我命岂不危矣?”看见阿伏于都,王浚打断二人骂道。
“恩公莫恼,阿伏于都那一刀是攻其必救,我等料定此女子必不会让您死于他人之手,才行此策。”段羽鳞赔礼道,阿伏于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我等冒失,恩公恕罪。”段疾陆眷也赔礼道。
“韩龙?尔等究竟有什么瞒我?那女子说是她杀了我的快婿,段疾陆眷,你父汗到底是怎么死的?”王浚道。
“恩公,父汗确是死于此女之手,我等怕族中生乱,便......”段疾陆眷道。
“恩公莫怪,小辈们是听了族中一前辈之言,非有意瞒恩公。”段羽鳞插话道。说话间,段羽鳞走到段文鸯身前,只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段文鸯脸上。这一下,在场众人全都怔住。
“阿叔,你...你这是干什么?”段文鸯捂着仿佛被灼烧过的脸颊,惊诧道,“我哪里得罪了你?”
“混帐东西,凭你也敢叫步六孤犬前辈老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段羽鳞怒道,开始大骂。看到平日里跋扈的段文鸯被骂的低头不语,脸现惭色,在场众人竟无一人敢上前劝阻。王浚本还有其他话问,见此情景,只好作罢。仗着自己是一方之主,王浚开口相劝,段羽鳞也收了怒气,赔礼道:“恩公见笑,小辈们目无尊长,定要教训一番。恩公今日受惊,请早些安息,我等先行告退。”说罢,带着段氏众人行礼而去。
看到适才一幕,阿伏于都脑中突然回想起羽弗白所说——“你们二位是故意把那王浚带往门口,引她去刺吧?”心想:这段老头怕不是故意打骂段文鸯吧?
段氏众人离去,王浚道,“你们可曾听说过韩龙此人?”
“不曾听说,主公。”王昌摇头道。
“主公,属下略有耳闻,只知此人是青龙年间被王雄派去刺杀轲比能的刺客,其余便不甚了解。”阮豹道。
“王雄,魏国幽州刺史?”王昌道。
“正是,主公,当年鲜卑各部都团结在轲比能帐下,对魏威胁甚大,王雄便派此人去刺杀。”
“何以此人之徒会行刺与我?”王浚愁眉道,“啊,此女曾问我记得八年前易水河边所下之令否,还说司马腾也是死于她手。莫非...怎么可能...当年我不是下令不留活口吗?所有女子都是斩杀后投入易水,怎么可能...”
“定是有人未严格执行主公之令。”王昌道,阮豹也点头称是。
“他段氏当年想带那些女子回令支,我下令斩杀,定是他段氏记恨,这才应付了事,以致有今日之祸。”王浚愤愤道,心下暗想:难怪他段氏连段务勿尘真实死因都瞒我。“王昌,我命你带兵前往襄国,待他段氏与石勒交战之时伺机而动,可明其意?”
“王昌明白,主公。”王昌抱拳道。
“阮豹,仔细盘查并州来的那帮人,王府的护卫增加一倍。”
“遵命,主公。”
“额...再去召集一些江湖好手,要可靠之人。”犹豫一下,王浚补充道。
“属下这便去办。”
“嗯。”王浚点头应了一声,二人退下。
王浚暗思:“谁知那女子有无同伙会在路上行刺于我,此次我便坐镇蓟城。有王昌和段氏的五万鲜卑骑兵,对付一个胡奴,应无大碍。”
一密林边,一男子抱剑而立,微风吹过,披散的头发随风而起,露出一张煞白而冷峻的脸。一高壮老者缓步走向男子。
“如何,羽弗白,此女子的武功与你所知的那位老前辈是否同出一门?”
“虽略微有差,但我肯定同出一门。”
“那依你所见,这位老前辈可否出手相帮?”
“只能尽力一试。”
“嗯,话说你的功夫可是这位老前辈所授?”
“在下福浅,这位老前辈曾指点过家父一招半式。”
“一招半式?只是指点你父亲一招半式,便让你在同辈中成为佼佼者......”说到这里,贺若冰望向远处,羽弗白也随之望去。
话说袁蓉错失机会,懊恼不已,一路上暗骂自己动手太慢。对于左臂之伤,也只是涂些草药,包扎了事,并未在意,也不曾想这刀口之伤会有毒。行了几日,伤口慢慢愈合,袁蓉也未觉异样。
这日,袁蓉坐在溪边休息,回想往事。想起邺城的快乐日子,想起袁芳,大哥,和爹爹,又想到当年之难,和最终被救,想到和阿奴、楚英三人学武的日子,想到小天儿出生,想到与阿奴刺杀司马腾......突然,袁蓉站起身来,满脸惊讶。“原来是他!是那个胡人。”袁蓉喃喃道。
原来,这几日袁蓉回想王浚等人所议之事,想到众人提过的一个名字——石勒,这名字似在哪里听过,可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这日回想和阿奴刺杀司马腾时的情景,袁蓉突然想起那个长相奇丑把阿奴吓坏的胡人,那胡人曾自报姓名说他叫石勒。
“原来王浚老贼要攻打的就是当年那个胡人,我这便去告知,让他好做准备,不让老贼得逞,不能让襄国与当年邺城一般。”袁蓉心想,提剑上路。想到阿奴被石勒吓坏的样子,袁蓉“噗呲”一笑,随即身体僵直,栽倒于地。
袁蓉缓缓睁开眼,一张动人的鹅蛋脸上,充满焦急关切的神情。
“蓉姐姐,蓉姐姐,你终于醒了。你要吓死阿奴吗?”
“阿...奴,你...你...回来了?”袁蓉费力道。
“恩师,恩师,蓉姐姐醒了,蓉姐姐醒了。”还没等奴字出口,刘阿奴已经着急地叫了。
韩龙进入洞中,看见醒转的袁蓉,眉宇间的担忧稍稍舒缓。看见韩龙,袁蓉挣扎着想起身,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蓉儿躺好,你这刀伤无碍,但所中之毒却极阴损,且尚未全清,还需养些时日,你我师徒无需这些俗礼。”韩龙伸手示意袁蓉,袁蓉费力的点点头。
“蓉姐姐,不是阿奴说你,你都已经知道自己中毒,还拖着身子去找什么石勒,你管他有无防备,你自己的命重要啊!”刘阿奴埋怨道。
“阿奴,蓉儿是怕那王浚再行邺城之恶。”韩龙道。刘阿奴回过身来,咬着嘴唇重重的点一下头,转向袁蓉道:“蓉姐姐,你且好好养伤,待你伤愈之后,阿奴和你一起诛杀那王浚老贼。”
袁蓉闻听此言,身体虽无力动弹,心中却满是欣喜,突然,袁蓉想到什么,用力道:“天...天儿...在哪?”
“蓉姐姐,天儿在古墓,和大诗一起整日不见天日呢!”说着,刘阿奴捂嘴笑了起来。袁蓉听出话中之意,也想笑可却变成了咳。
“阿奴,蓉儿余毒未清,不可过多劳累。”韩龙看着两姐妹,心中甚是欣慰。
“是,恩师,蓉姐姐,阿奴就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无需说话,你只需眨眨眼,阿奴就明白。”说着刘阿奴眨眨眼,袁蓉微笑着也眨眨眼。
一个月后
“什么人能把蓉姨伤成这样?”古墓中,东方大诗纳闷道。
“蓉儿不是被伤成这样,而是中毒所至。”不准道。
“什么毒如此厉害,能把蓉姨伤成这样?”
“听师父说是什么幽陵帮之毒?”小盗天道。
“蓉儿所中乃是幽陵帮五脏六腑毒中的一种——辛毒,此种毒由肌肤伤处侵入体内,专走肺经,使人咳血而亡。伤蓉儿之人定是在所使兵器上涂抹此毒。”
“太卑鄙了!”东方大诗一拳捶在身前的棺盖上。
“卑鄙?大诗,天儿,你们还小,不知这江湖中人心之险恶,蓉儿这次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吃亏在江湖经验不足。”
“天儿在此代蓉姨拜谢不老前辈的救命之恩。”说着小盗天便拜了下去。
“天儿,你回去告诉老涿龙,这拜谢之事应该由他来。”不准俯身扶起小盗天笑道,好似看到韩龙拜谢他的情景一般。
“师父,你盗解药应该带上我呀。”东方大诗埋怨道。
“你以为幽陵帮旗下的川水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吗?真不知天高地厚,带上你我们爷俩回不回的来都两说。”不准正色道。
“这幽陵帮有那么可怕吗?”东方大诗不服气道。
“带上你?万一失手,蓉儿怎么办?”不准反问道。
“师父,你小瞧人!”
“你先把盗门的功夫练好,少在那初生的犊子,不知虎危。”
看着师徒二人互呛,小盗天暗自纳闷,平日里不准嘴上骂着东方大诗,但私下里却甚是喜欢。东方大诗曾抱怨不准让他背那么多口诀、秘笈,小盗天直接告诉了不准,可不准却悄悄告诉小盗天,那是因为东方大诗是个好苗子,因为当时自己二十岁才掌握的东西,东方大诗不到十岁就已滚瓜烂熟,平日里骂多夸少,就是怕他骄心自起,还特意安嘱小盗天不可告知。自那以后小盗天知道不准是深深喜爱自己的徒弟,所以经常领他出去历练,可这次却是不准独自前往,小盗天也想不通原因。
看二人闹别扭,小盗天打断道:“不老前辈,大诗哥,今日我想早点动身,回去看望蓉姨。”
“好的,天儿,今日你先回,告诉老涿龙,过几日我便不请自到。”不准笑道。
“还有我...”东方大诗急道。
“还有你,还有你,这次少不下你。”不准不耐烦道。
和二人告别后,小盗天走出古墓,吸足一口气,由丹田提至膻中,一跃而起,足下腾挪,往谷中而去。沿途景色雅致,让小盗天心旷神怡,想到师父、蓉姨、奴姨都在谷中,小盗天加快脚程,平日里五、六丈一换气,今日八、九丈一换。
快到谷口时,小盗天双足腾挪的更加快速。正要进入林中,“嗖”的一声,一柄飞刀袭来,小盗天闻声回头,已来不及躲,用剑一挡,飞刀顺势插入一旁树木。一个翻身,小盗天立在林中草丛,“何人?出来...”‘出’字话音未落,一支矛已刺向眼前。说完‘来’字,小盗天已在三丈外,但那支矛也紧随而至,小盗天拔剑去挡,想看清来人面目,来人却将矛使得飞花乱舞,小盗天眼前只看到矛头刺来刺去,根本看不清来人面目,只可依稀看出来人服饰。
“胡人!”小盗天心道,“莫非是追寻蓉姨而来?”这下,小盗天集中精神出招。来人看小盗天开始出招回击,也变了招式,一支矛使得势大力沉,几个回合下来,直震的小盗天虎口疼。
“这胡人好力气!”小盗天心惊道,“他好似知道我的剑招?怎么我的攻招都被他抢先化解?”小盗天这边想,那边出招便慢了下来。
来人见小盗天剑招稍缓,连续几个攻刺,逼得小盗天只能用剑格挡。本来是出招反攻,现在却被逼成用剑格挡,加上不知来人底细,小盗天阵脚自乱。数个回合后,来人一个斜劈,小盗天举剑去挡,被震的整支右臂酸麻,来人迅速倒转矛头,用矛尾将小盗天扫倒。小盗天倒地立想,“不好,我得赶快起身,否则...”还未及想完,矛头已刺到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