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透过唯一的小窗户送来丝丝凉意,吹得烛光不停地摆动,将映在墙上的影子拉的老长。周泰静静地听着从林琅嘴里说出的没在阮丰那边听过的往事,纵是道心坚固却也不得不叹息村民的愚昧。
“后来呢?”
“父亲在冲突中被人打伤昏迷,但当时已经失去理智的村民根本没有在乎倒在地上的村民。”林琅恨恨地说着,苍白干枯的手掌因愤怒紧紧地握在一起,青筋显得格外的可怖,“他们踩着父亲的躯体,不停地冲进屋子里。打,砸,抢。能带走的都被他们带走了,带不走的也被他们砸烂。母亲为了保护住父亲,用她瘦弱的身躯将父亲护在身下,任凭那来来往往的人群踩在她的身上。”
“房子最终还是倒塌了,父亲和母亲都被掩埋在废墟之中,年纪尚幼的姐姐和我从始至终都没能从那个凶残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一直到天亮了,我们才一边啜泣着一边从废墟中扒拉着父亲和母亲。可他们的身体已经冰凉了。”
“我们整理着废墟,发现了父亲的日记和手稿。”
林琅将一本纸张已经泛黄的笔记本递给了周泰,周泰接过翻开来看,正是林国富的日记。
六月三十日
今天还是没下雨,我们村长去了趟后山,听说那山上有一条河,虽然天然的水含有杂质,但是也没办法,村子快断水了。我们在后山走了一圈,没有看到河流,果然传闻是不可信的。
七月二日
今天和村长在后山上发现了一个洞穴,里面没有水,像是个人工开凿出来的洞穴。洞穴地势很险要,我和村长废了很大的劲才爬了进去。原来里面是不知道哪个先人的墓穴。里面放着一些陪葬品,看起来这人生前颇有地位。
七月三日
今天和村长吵了一架,他居然偷偷联系了文物贩子准备把那个墓穴里的东西卖给他们,这怎么可以!文物应该是交给国家机关的,我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同意了不再打那些文物的主意。可是我总觉得他不是真心的。
七月七日
最近几天总感觉很奇怪,走在路上感觉有些不自在。兴许是我太累了吧,明天好好整理一下材料赶紧去城里汇报一下情况吧,一定要把供水站的水管事情落实了。这样村民就不用再看天吃饭了,这是首要大事。还有文物的事情。
......
周泰一页页地翻着,良久他关上本子长叹了一口气。日记本不厚,但里面每一篇日记几乎都和村民,和村子有关。林国富,生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林琅见状,继续讲述着后来发生的事情。
“我和姐姐将父亲和母亲简单的葬下之后,村长阮丰便收养了我们姐弟二人。那时候天真的我们以为冰冷的村子里总算还有那么一丝温暖存在,却没想到阮丰慈眉善目的外表下却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灵魂!”
“那天是冬至,我和姐姐去山上祭拜父母。天黑的特别早,我们没有多待便早早的下了山。快到村长家的时候,突然发现神婆姚七鬼鬼祟祟地进了村长的门。她是我和姐姐最深恶痛绝的人,我们曾经请求村长严惩她,阮丰虽然狠狠地斥责了她,但碍于其年事已高且在村中有一定人望终究没敢多做惩戒。她的到来令我和姐姐面面相觑,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们悄悄地摸到村长的窗下,却听到了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事情。”
林琅的声音逐渐变大,状若骷髅的干瘪身躯因情绪的激动而颤抖:“原来当时我双亲的惨剧,完全是阮丰和姚七一手策划的!阮丰始终觊觎后山的那些文物,他知道只要林国富一旦上报,那这些文物就不再是他可以染指的了,他不能允许自己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于是他找来了姚七,同样对我父亲恨之入骨的姚七。一个利欲熏心,一个滔天大恨,两人一拍即合,假借天逢大旱在村子里散播谣言,最终酿成了我父母的死亡!”
丝丝黑气从林琅的身上蔓延而出,在烛火昏暗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恐怖。周泰看着林琅身上弥漫而出的黑气,他明白这是怨气,只有生前拥有滔天仇恨的人才会产生。可想而知这一份恨意有多深。
怨气弥漫了数息之久,林琅才渐渐平复下来。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们偷听最终还是被发现了,不得不说虽然村长那时候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是身手是真的矫健。我和姐姐手拉着手,疯狂地朝村外跑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无论我们怎么跑,那夺命一样的脚步声就像口香糖一样死死的跟在后面。
慌不择路之下,我们最终被逼上了绝路,那是一条荒废的死巷,而死巷的另一头是陡峭的悬崖。那一刻我们觉得这是老天注定要我们死在这的,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亲人,她拉着我跑进死巷,用废弃的大竹筐罩住了我。她说我跑的太慢了,这样下去甩不掉阮丰,让我在这藏好不要出声,等她甩掉阮丰就会回来找我的。
可是,我们明明跑的一样快啊!
我相信了她的话,在死巷里等了一天一夜,一直没等到姐姐来找我。第二天夜里我悄悄地离开了掩体所在的地方。我没敢回村子里,我知道阮丰他没找到我一定会继续寻找的。我在悬崖边上找到了一只姐姐的鞋子,一种不好的念头笼罩了我。第四天,我在悬崖底下找到了已经不成人形的姐姐。
出乎意料的,我没有哭。我将姐姐埋葬了起来,没有和父母一起,因为阮丰会知道。之后我离开了风门村。这一走就是十年,这十年里我一边生活,一边搜寻古法。受母亲影响我一直相信古代的那些奇门异术......”
“所以这十年时间里,你找到了唤回你姐姐魂魄的方法,并用此法让你姐姐的魂魄和你共生在一副躯体里,用你的精血同时滋养两个魂魄是吗?”周泰轻声打断林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