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茶的“茶”，是个遗憾吧。
那现在，算不算是某种补偿呢以遗憾补遗憾吗
我失笑，『怎麽不是普洱』
「我只有龙井。我讨厌普洱。」
『呵，你这人真是诡异。』
「过奖。」
『老板，谢谢你。』我捧著茶，心里暖暖的『呐，老板，你这样，会害我不小心爱上你哦……』我笑著，半开玩笑，老板却认真的看著我，然後别开视线
「陈晓湘，别爱上我。」他叹口气，拿起榔头，狠狠地敲碎bb糖，把糖心含进嘴里，然後拿出镜子，又再次笑了一下，但这次笑得诡异却悲伤。
最近，悲伤的人太多了。
我知道，老板的悲伤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他那神秘的过去。
最近，悲伤的人，真的太多了。
、第十九章.毕业
又过了几个月，我们终於迎来了毕业典礼。
似乎是照著往常的惯例一样，总有那麽些人哭得稀里哗啦，也总有那麽些人在一旁大笑著庆祝，而我属於後者。毕竟在学校被压榨那麽多年之後，终於可以脱离苦海，不用再受到该死的功课欺压，又可以自由染发、做指甲什麽的，实在是太好了！
夏雪毕业之後就到附属大学选修心理学系，奸笑著说以後可以天天到处分析别人的心理，我哼哼，哪有那麽容易她白我一眼，
「你就嫉妒吧！」
我不可置否。
不打算继续升学，爸妈也不催，哼哼唧唧地就这样在家当米虫，无聊，但却轻松写意。
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他如约给了我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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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还活著。」他笑
『嘿，说让你一年至少打一通来，你还就真只打一通啊』
「国际电话很贵的。」
『小气！』
「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啊……」
『得了，你别说，诶，怎麽还是这麽烦啊，毕业了还得听你说名句呢，我怕死了！』
「呵呵呵……」他轻笑出声「怎麽样，毕业了，都做什麽啦」
『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米虫！』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他爽朗地大笑，感觉得出他似乎心情很好。
「哈哈哈，真的很像你。」
『当然像我，我不像我还像谁呢』
「说的也是，你呀，也是时候找个工作定下来了，都这麽大个人了。」
『慢慢来，我又不急著要养自己，那，你呢最近好吗这一年都做了什麽』
「我……挺好，学了日本画。」他说，我注意到他话里一时的犹豫，却不揭穿
「日本画和油画差很多呢，用的矿物颜料不是用油提炼出来的，直接上色都没办法附著在纸上，还要煮了胶水和在一起才上得了色。一层一层涂出来的颜色，不像油画那样厚重，淡淡的，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尤其是风景画，很漂亮。」一提到画画，他的话都多了起来，笑意藏都藏不住，我似乎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微微笑著，消瘦的脸颊被扯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眼里光芒闪烁。
『是吗啊，好想看看，日本的樱花听说很漂亮！好想去哦，诶，话说你日文学的怎麽样还行吗』
他又轻轻地笑出声
「otanjyobi,omedeto。」
『啥』
「生日快乐。」
『啊……』
「otanjyobi,omedeto。」他又重复一次，异国的语调，一字一句缓慢清朗地响起，不知怎麽，我的脸上竟微微热了起来
「其实真正的意思应该是恭喜你生日了。」他笑道
『你的语言能力还是那麽好……』我莫名地酸溜溜
「还好吧，也就浅薄的几句，日常沟通几句还行，多了也没办法。」
『还是很厉害啊！唔……对了，也顺便先祝你生日快乐吧，还有之前的新年快乐，圣诞快乐。』
「冬至快乐、端午快乐。」他接著道
『儿童节快乐，教师节快乐，复活节快乐，嗯……我想想还有什麽节日……』
「女儿节快乐，屠妖节快乐，丰收节快乐、哈芝节快乐──」
『诶诶、哪来那麽多节日啊！话说屠妖节是印度人的吧』回答我的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哼，还有国庆日快乐、元宵节快乐、中秋节快乐……』我不甘示弱的数了起来，於是，半小时，我们数了一年之中几乎所有的节日，从传统的春节，一直到除夕，甚至是我听都没听过的，泰国的宋干节，伊斯兰的开斋节，德国的枫糖节，我们数遍所有我们知道的、记得的节日，从最初的笑盈盈，到我最後的泣不成声，
挂下电话之前，
他对我说「晓湘，明年的今天，我会再打来。到时候，别再为了我流泪。」
我什麽都没来得及说，呆呆的听见电话里传来盲音，嘟嘟的声音，好刺耳。
他从来不说再见，而我不敢说。
他知道再见只会是一个空头的承诺，於是他不说，
而我怕，好像说了再见，就会有什麽可怕的东西冲破铁笼，到处肆虐，我怕，我受不起，我宁可卒仔的选择逃避，自我隐瞒。
作家的话：
日文字乱码了，汗，罗马拼音也好吧……
、第二十章.工作
几个月後，
我坐在“茶”的吧台上享受一块甜腻腻的巧克力蛋糕配著我的蓝山，加糖不加n。老板突然轻敲我面前的桌子，
「诶，会电脑麽」
我白他一眼『当然，你当现在什麽时代了』
他定定地直视著我，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那打字呢快吗」
『还行，蛮快的，怎麽了』
「我这里有一个工作，文书管理，做不做」
『说说条件。』
「你会喜欢的。」
『那好，我做了。』
老板点点头，向远处挥挥手。
「老吴，她。」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亲切的中年大叔在大笑，於是就是这麽一个草率的面试，我得到了一份工作。
而且，正如老板所说，我喜欢。
工作是一间小型快熟面工厂的文书管理，天天清闲得很，充其量不过码码字，主要的工作还是陪无聊的老板磕磕牙，并且薪水优渥，还包交通和午餐。
中年老板，老吴，是个x情中人，因为不喜欢烦人的面试所以把招聘员工的事统统交给x格同样奇怪的茶老板负责，要求只有三个，会电脑码字、健谈、还有，你喜欢就行。於是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选上了，说起来，还真得偷偷高兴一下没想到茶老板还挺喜欢我。
据老吴本人说，请这麽一个可有可无的文书管理，主要原因还是只有三个：
「我懒得码字，办公室太空旷总得找个人陪我聊天，我老婆不喜欢秘书。」
唔……想不到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面对这份天上掉下来的好工作，夏雪的反应是，狠狠地瞪著我，咬牙切齿，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咳咳，那我倒是要谢谢你，让我成功亲身体验了小说里传说中的杀人视线……』
「呜！凭什麽你这人就这麽好狗屎运啊！凭什麽！姑nn我可是彻夜研习，努力向上的积极少女啊！凭什麽我就连个兼职打工都找不到！」
『那是，傻人有傻福嘛，您那麽厉害，人生道路当然是会比较曲折的啦，呵呵……』我干笑几声，被她咬牙切齿的怒瞪
「我恨你啊！老板！我恨你！」夏雪状似要捶心肝，冲著吧台前的老板就是一阵乱吼，
老板擦洗著咖啡杯抬起头，
「有本事恨我，你倒是别来啊。」说著，露出了一个平常都只对著镜子露出的诡异笑容，第一次正面看著，我才发现这个笑容实在有够恐怖，眼睛瞪得老大，嘴笑的咧开，牙齿都在吓死人的反光，害我一时背後凉凉的，头皮发麻
「太不公平了你！我跟你明明认识比较久！而且你还为了她跟我多收了不少钱呢！你、你、啊，交友不慎啊！」夏雪挫败的趴在吧台上，委屈的直哼声。
「谁跟你是朋友，套关系也不会算你便宜点。」老板撇了撇嘴角，自顾自的继续擦洗咖啡杯，而我，则是得意加幸灾乐祸的大笑。
「伤到了、伤到了！哦，我可爱的幼小心灵受到创伤！」
「切。」老板面无表情的把一杯热腾腾的拿铁放到夏雪面前，夏雪的两颗大眼一下就雪亮了
「espresso加热牛n，一比二，八十度，刚刚有也个客人点了之後人不见了。给你，趁热喝。」老板接著道，夏雪马上垮下脸，我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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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个月，我安稳的做著我的清闲文书管理，老板老吴还是一样每天无聊的四处乱逛，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就拉著我陪他磕牙，聊的都是一些生活琐碎或是奇闻异事，比如说昨天谁家的母猫又生了一窝小猫啊，谁家的孩子又和人打架啦，简直比三姑六婆还能聊，
所幸老吴还算是个风趣的人，虽然中年了有些秃顶，但却意外的没有啤酒肚，瘦瘦的，看著有点像张晨光，亲切耐看，虽然个x方面和茶老板有那麽一点异曲同工之妙，但天天陪著他磕牙也不至於让我觉得受不了，相反还常常越聊越来劲儿。
生活平静之後，带著一点点小c曲。
老吴的老婆和他闹离婚了。理由好像是孩子教育问题的分歧，和一些生活琐事。就在他老婆搬回娘家的第二天，老吴人就出现在我的办公桌前面，和茶老板一样敲我面前的桌子。
「晓湘，有兴趣做秘书吗」
『额……你的秘书和情妇是不是同义词』我小心翼翼的尴尬一笑，老吴马上露出一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的年轻人中文怎麽这麽差啊秘书，处理日常事务和杂务的人，又关情妇什麽事」
『额……没什麽……』於是我确信这家夥和茶老板绝对是好朋友。
「做不做」
『好，我做。』
於是，就这样我升职了。秘书只是名义上的，工作还是一样没多大改变，只是偶尔需要陪老板出席一些活动，亮亮相。夏雪照例在“茶”那里对著茶老板，我恨你、我恨你的念叨了一下午。
然後，我迎来了二十岁生日，他还是如约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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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还活著，生日快乐。」他笑
『谢谢，诶，我找到工作了！』我开心的宣布
『工厂老板的秘书，工作清闲，薪水高，还包交通和午餐哦。』
我得意的大笑两声，他突然沈默半响，
「额……你的秘书和情妇该不会是同义词吧」
『开玩笑，怎麽会呢！』我心虚的不敢说其实我也曾经这麽以为
「额呵呵，」他干笑「其、其实做情妇也没什麽不好的啦……你还年轻，额，对方又有钱……」
『喂喂！真的只是秘书啦！处理日常杂物还有码字而已，没别的！』
「好啦，别生气，不逗你。」
「总之先恭喜你找到工作了。好好干啊，别被炒鱿鱼了。」
『去你的，就我我怎麽可能被炒！』
「哈哈……」他但笑不语
『喂！傻笑什麽，不是说国际话费很贵吗我已经报告我这阵子的大事了哦，到你了。』我著急著想知道他的近况
他迟疑了一下，避重就轻。
「嗯……我今年去了一趟静冈县……富士山很漂亮，还泡了温泉。对了，我去逛了一家和服制服厂，看他们画上和服的花纹，还得一边画一边烤干布料，不然颜色会渗出去，手工真的很巧。振袖那种花纹啊，华丽又漂亮，很费功夫呢，而且色无地那种单色的和服，看起来虽然没有花样，但布料却做得特别j美，有些还绣著暗纹，反观男士的和服就少了很多变化──」
『岚！』我打断他，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你的──』身体怎麽样了
「晓湘，新年快乐，圣诞快乐。」他打断我所有即将出口的话，淡淡的，
他不想说。我沈默，迟疑半响，叹口气，
『也预先祝你生日快乐，还有新年快乐，圣诞快乐。』
他轻笑「国庆日快乐，端午节快乐，冬至快乐。」
於是我们又开始数，半小时，数过一年之中的几乎所有节日，
这次我没哭，平静地对他说
『明年的今天，记得再打来。』
他笑的开心，「好。」
於是我挂下电话。嗒的一声，还是刺耳。
还是，刺耳。
作家的话：
啊啊～好心疼俩人啊【你这个後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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