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逞强。”东离碎天冷哼了一声，白皙的手轻轻摆了一下，两个银衣劲装男人立刻退开。
林易扶住一旁的树干，直起身子，深褐色的发丝因为冷汗紧紧地贴在额头，可是俊秀的脸上居然还依稀带著那抹随意的笑容。
东离碎天的指尖萦绕著一圈冰蓝色的电光，冷酷而简洁地两个字：“金鳞。”
林易笑意又浓了些，似乎缓过了口气，说话也流畅多了：“东离大人，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件事。这电魔杀你练到了几层？照我来看，这似乎是一门异常高深的功夫，你未必就有空练到第七层。那麽，难道是第五层……第三层，又或者，你连第二层都没练到？”
东离墨碎天面色瞬间一冷，指尖凌空一点，蓝光迅捷无比地罩在林易身上。
林易一声闷哼，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修长的手指痛苦地抠住土地，指甲发白，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
东离碎天慢慢地走过去，站在林易身边，淡淡地说：“修炼到几层又怎样？这第三层的裂筋之痛你可受得了？”
林易低垂著头，身子一直剧烈地颤抖著，鲜红的血顺著他的袖口流到了他的手掌上，然後一点点地渗入土地。如果凑近了看，便能发现，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开始慢慢地往外渗血，白色的软布衫也渐渐被鲜血染红，显然，此时此刻，林易浑身都在一点点地往外渗著血，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失血而死的。
东离墨影微微弯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林易的脸，再次重复了一遍：“金鳞。”
林易的脸还没有开始往外渗血，却异常的苍白，单薄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显得狼狈不堪。
他微微启唇，却是异常简单的一句：“三层，是你的极限麽？”
人鱼契约（6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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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他微微启唇，却是异常简单的一句：“三层，是你的极限麽？”
东离碎天的忍耐力似乎到了尽头，他的指甲一用力，深深陷入了林易的下巴，却没开口。
林易有些疲倦地微闭起眼睛。以前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也不是没受过折磨逼供，虽然现在东离碎天用的法子是他所没尝试过的，但是这个漂亮的男孩子的手段实在不高明。
他并不认为东离碎天真的可以把电魔杀练到第七层，而此时被激怒的状态下，所施出的很可能就是他的极限了。
那麽，第三层……虽然的确是很疼，已经能感觉到经脉一点点地断裂，血液喷涌而出。不过很幸运，这种状态下去，他可以保证自己会在失去理智之前失血而死。
林易墨黑色的瞳仁微微闪烁，还好，对身体的控制力没有下降太多。即使是这样高强度的摧残下，依旧能保持以往引以为傲的冷静。林易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下。
就是可惜了，刚把那个小家夥带出来，还没来得及教他很多东西，真不知道他以後怎麽办。
就在这时，身上的痛楚忽然突兀地消失了。林易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到东离碎天後退了一步，微微抿起淡色的漂亮嘴唇，恢复了平静，冷豔白皙的脸蛋面无表情。
“我们玩个游戏吧。”他说。
林易重重地喘息著，有些困难地挣扎著扶著树站了起来，满身的血污，一张脸却依旧带著一丝笑意：“别玩这麽激烈的就好了，我可是差点被你玩死啊。”
东离碎天深黑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玩味，淡淡地说：“我给你三天，三天时间，我让你带著你的小人鱼跑，期间我不会追踪你们，但是三天後……”
“我懂你的意思。”林易费力地靠在树干上，有些虚弱地说：“我怎麽知道你不会派手下追踪？”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东离碎天冷硬地回答：“我做事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把这附近的村镇都搜遍了找你的小人鱼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你这个人让我有了一丝兴趣。”
林易笑了笑，干净利落地答：“好。”
东离碎天静静地看著林易很勉强地扶著一根根树干往回慢慢地走，他的步履很蹒跚，白衣上沾满了血污，显得异常的狼狈。东离碎天冷傲的脸上忽然划过了一丝茫然，他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这个男人即使身体再痛苦得难以忍受，他的脸上也一直带著点微笑。
这，有些奇怪。
……
林易在树林里越走越快，身上已经不再往外渗血，可是带著这身血污依旧是难受得很。他有些侥幸地想，幸亏东离碎天是个太过骄傲的人，并没有干出让他脱了衣服搜身这种事情，否则那金鳞其实就藏在他衣服里的夹层里。
琥珀般的月光洒在林易身上，他身上血迹斑斑的白衣显得格外可怖，林易停在一处小小的湖泊旁，飞快地清洗著脸和手臂等露在外面能看出血迹的皮肤，可是对衣服却也没也没有任何办法。
林易在湖边弯下腰，深吸了两口气，才从身上剧烈的疼痛中清醒了过来，他习惯性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才转身继续迅速地赶起路来。
时间……真的不多。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疗伤。
林易在深夜空无一人的石板街上奔走，小镇的夜晚很宁静，只有他仓皇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的突兀。林易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又加快了步伐。
小洛，一定不要出事。
“林，林易……”一道怯怯的声线从街角的一个黑暗的小巷口处传来。
林易猛地转头，视线中映入了一抹璀璨的银光，那是小洛鱼尾的色泽。
他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只见小洛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小巷里的一个角落，衣衫破烂不已，似乎是被什麽人抓破了；他的双腿已经变作了亮丽璀璨的鱼尾，可是此时那本来光鲜无比的大银尾上却很明显地残留著几道血痕。小洛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尚未褪去的惊慌恐惧，直到看到林易的那瞬间，他大大的银色瞳仁里立刻溢满了委屈的泪水。
林易心里一痛，走上两步，把小洛搂在了怀里。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著小洛柔软的金发。
小洛的身子在林易的怀里扑簌簌地抖，连带著鱼尾上的尾鳍都在轻轻地颤，月光下，那些血痕显得触目惊心。
“林易……林易……”小洛的声音有些细细的哽咽。
林易轻抚著他的背，低声说：“我在的。”他的背脊瘦瘦的，就像只小猫。
“我，我好怕……你别扔了我，林易……”小洛似乎想到了什麽，紧紧地搂住林易的脖颈，似乎生怕他忽然就不见了。
“没事的……没事的，乖……别怕……”林易知道小洛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只是一直轻声安慰著。
“你要是，要是不想去别的地方……就就不去了……我，我……”小洛似乎被呛了一下。
林易俯下头，轻轻吻住小洛粉嫩的嘴唇，很温暖，只是那麽轻柔地碰触著，异常的柔情。
小洛似乎有些放松了身体，睫毛微微地颤著，鼻息也是细细的。
“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好麽？”林易感觉到小洛的身子已经不那麽绷紧，才放开他，沈声问。
小洛身子又是一抖，才小声解释：“我出来找你……可是走到街上，你，你带著金鳞离我太远了，我不能保持人形的双腿……然後，就有很多人看到了我的尾巴……”说到这里，小洛的双目中又溢满了水雾，神情中带了丝恐慌：“他们，他们很多人过来推我，还，还拉我的衣服……说我是怪物……”
林易握住小洛有些凉凉的手，意为鼓励。
“还有那个卖肉的屠夫，他，他骗我说知道你去哪里了……我就跟他去了一个小巷子里，他他他过来亲我，我吓坏了，一直在推他，然後他就骂我，说我是该被诅咒的东西……”小洛手开始颤，咬紧牙，顿了半天才说道：“然後，然後他就拔我的鳞片，我，我好疼……林易……我流了好多血……好疼……”
林易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小洛的身体。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沈默了片刻，忽然说：“你等我一小会好麽？就在这里。我要去办点事情。”
小洛显然是怕到了极点，忍著疼猛地站了起来，抖抖地说：“我跟著你去……”
他的鱼尾已经变作了双腿，月光下，能看到他漂亮的长腿上血迹斑斑，显然是伤了很多处。
林易没有再多说什麽，拉著小洛的手，果断地往那个镇里唯一的屠夫的家的方向走去。
“金鳞如果离你太远，你就不能变成人形麽？”林易在路上问。
小洛轻轻地嗯了一声，忽然说：“你身上好多血……林易，你……”
“没事的。”林易简洁而短促地一句截断了对话，小洛只能有些忧虑地望了望他，却没敢再多说什麽。
到了姓郑的屠夫家门口，林易拉过小洛的手，温柔地吻了一下：“宝贝，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
小洛愣愣地点头，看著林易理了理衣衫，走上台阶，他已染成血色的背影显得──很冷酷。
林易轰隆隆地砸门，巨大的噪音让里面的郑屠夫很快骂了起来，蹬蹬蹬的脚步声让小洛的脸色有些发白。
门啪地被打开，郑屠夫快两米的身高在林易面前，异常的狰狞。
郑屠夫打开门就是一串“他娘的”，待看到林易，更是不耐地皱起粗黑的眉毛，接著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站在门外的小洛，面上立刻露出了淫亵的笑容。
“小嫩货这麽晚来是想让我干一下吗？”郑屠夫揉了揉粗糙的手掌猥琐地说。
“说再见吧。”林易的拳头在夜色中突兀地划过，迅捷而毒辣地击中郑屠夫的脸中央，从小洛那个角度，能看到一蓬血雨从郑屠夫的脸上飞溅而出，然後他巨大的身子轰然而倒。
很久很久以後，小洛都能记得那个瞬间。
林易挥舞的手臂修长而有力，姿势那麽飘逸而果断，那干净利落地一击，像只训练有素的猛兽。
人鱼契约（6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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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的只是过了很快的一会，林易就从郑屠夫的房子里走了出来，他面色平静，很干脆地拉起小洛的手，往住处的方向走去。
小洛有些怯怯地看了林易一眼，想问刚才发生了什麽事，却最终没有开口。
小洛不问，林易也只字不提，只是飞快地从客栈处拿了两套干净的衣服，给自己和小人鱼换上。
小洛看著林易脱下衣服之後，满身的恐怖血渍在灯火下显得格外的狰狞。他的身材很漂亮，有著模特般宽而柔和的肩线，笔直的背脊和细窄的腰。林易拿过沾湿了的白布，在身上擦拭著，白布很快就变成了血布，林易面无表情地换了另一块白布继续。
小洛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小声问：“林易……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了？”
“没什麽，只是我们修整好就要马上开始赶路了。”林易淡淡地反问了一句：“你伤口疼麽？”
小洛轻轻点了下头，亮银色的眼睛却依旧显得有些怯怯的。
“来……”林易坐在床边，轻轻搂过小洛，把伤药一点点地，均匀地摸在小洛受伤的皮肤上。
小洛的光洁白皙的腿上，很多处破裂流血的伤口。这伤势是他化作鱼尾时被生生拔掉鳞片时留下的，现在变成双腿时，其实就等於是活活把皮掀下去了一块。
林易心里有些黯然，这伤，显然是疼到了极点的。他还是个孩子，事情不应该这样。
药膏是有些刺激性的，抹在伤口上肯定会有些疼，小洛紧紧地缩在林易的怀里，却咬著嘴唇硬是没出声。
“可以走麽？”等两个人都整理好了之後，林易穿好衣服，低声问小洛。
小洛没说话，只是忍著疼下了床，点了点头。
林易看著他显得极为倔强的苍白的小脸，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把他搂了过来，轻声说：“你也肯定想到了，现在我们有些麻烦。”
“嗯……”小洛闷闷地应了一声。
“对方比我们强了几百倍，现在他同意跟我们玩一个游戏。三天，我们只有这三天可以不受他的监视，三天後，只要他找不到我们，一切就可以结束了。”林易平淡地说：“现在，我知道你很痛，很累，但是我们都要坚强起来……这是唯一的机会，告诉我，你做得到麽？”
小洛又是用力地点点头，他抬起头，小声问：“是因为我对麽？因为我……你，你才会受伤……”
“我没事。”林易笑了笑，简洁却柔和地说：“可以出发了麽？我的小王子。”
……
……
暗淡的夜色中，两个人急速地行走著，到了快出小镇的时候，林易忽然开口说：“金鳞离你多远的范围，你能保持人形？”
“一，一千米左右……”小洛气喘吁吁地说。
林易沈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有些沮丧：“距离太短了，只能带在身边了。”
林易在树林里很熟练地用各种枝长生命，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真正去爱一条比自己早死四百多年的人鱼，没有人的。更何况，他们都认为，人鱼是那麽卑贱的一种生物……”小洛摇了摇头，神情哀伤。
林易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揽住小洛有些瘦削的肩膀。
“而如果一个人鱼爱上了他的主人，他的主人却对他毫无感觉的话，那麽……那片金鳞，就会渐渐地，渐渐地腐烂……直到，直到人鱼的心因腐烂而死去。”
“等下，你不是说，金鳞不会损坏的麽？”林易打断了小洛的话。
“是的，可是这种情况是唯一的例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对人鱼来说是一种罪，它的责罚是──心的慢慢腐烂。”小洛忽然反手握住林易的手，紧紧地，他银亮的瞳仁瞬间充满了亮丽的神采：“可是──你看！你看，我的金鳞，它……它依旧那麽亮，一点，一点也没有腐烂！”小洛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白皙的脸蛋都因为兴奋显得有些微红。
林易是个聪明的人，他很快就明白了小洛的意思。
“你爱上了我，而似乎……我也爱上了你，你是这个意思麽？”林易笑得很懒散，墨黑色的瞳仁里，却划过了一抹柔和。
小洛没说话，只是有些怯怯地用手指解开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