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曾结过婚,有个妻子,她‥‥挂了?”曼曼问,这个答案对她而言很重要,但她没想过自己能当面问他。
“没错,我们所期待的宝宝一生下来,就发现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未满月就走了,我的妻子从此得了严重的忧郁症。”三年来,他不曾向人提起这些往事。
“你常因为她的病而”咆哮“她,对吗?”曼曼见他眉头深锁,隐约感受到他内心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怎可能!我自认对她很有耐心,请看护二十四小时陪着她。”他从未亏待向玉洁,她曾是他钟爱的女人。
曼曼很吃惊,他所说的和山下阿伯所言怎么有些出入呢?
“她被关在后山,是撞墙身亡,对吗?”她又问。
“你所说的,全都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后来,她的病愈来愈严重,在医生的安排下住进了疗养院,最后因严重厌食症而身故。”他真弄不懂,她又是从哪里“找”来这些问题?以她一向直接率真的性格看来,肯定是有人这么说,她才这么问吧!
曼曼讷讷地看着他愈拧愈紧的眉头,感到有点怯怕,她问的都是他的私事,他其实可以不必回答的,可是她真的想弄清楚
“你不是在粉饰太平吧?”
“我何必粉饰太平,你随便去问几个下人,他们都清楚我是怎么对待我的妻子!”帅傲军低吼,就快要失去耐性。
“对不起,也许真正的状况只能由你和山下卖冰的阿伯去当面对质了!是他那么告诉我的,他说这里常有夫人的幽魂出现,我认为遇到的怪现象都和你已故的妻子有关。”但她真的可以确定,有一点那个阿伯绝没说错,帅家人很傲慢、无礼,她才问了几句,他又摆出高姿态来压人了。
“山下那个卖冰的阿伯是我舅公,他又不是不知情,怎么可能胡说?”帅傲军冷静地思索。
“他是你的舅公?!可是他还说‥‥”曼曼欲言又止,瞄了下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说什么?”帅傲军质问。
“他说‥‥这里叫咆哮山庄,住着傲慢无礼的帅家人,难道不是吗?你一定不常照镜子,才会不知道自己常摆出傲慢的表情。”曼曼说完才发现自己不该说得那么“老实”,瞧!他又瞪过来了,表情一如初见时那般冷傲,令她心底很难过。
“原来在你眼底,我很傲慢?”帅傲军的外表仍然冷凝,心底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波涛汹涌,而且很受伤。
曼曼有些后悔自己的直言,她觉得自己伤了他。
他起身,不再跟她说话,沉默地进屋里去了。
曼曼的心绞疼了起来!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差点从大树上跌下去,他紧握着她不放的坚定力量;想起初遇的那一天,他把她从湿漉漉的竹林里解救出来;而就在刚刚,他又再一次的解救了她!
她想起他诸多的好,眼眶不禁灼热,其实他可以不理会她的死活,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伸出援手‥‥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傲慢!
她起身,追进屋里,但他已不见踪影,心想他也许上楼去了。她放眼四下,惊恐的记忆仍在心头,但她鼓起勇气,上楼去敲他的房门。
然而她一举起手正要敲门时,才想起另一个难题,她该怎么称呼他?他曾说过她可以随意称呼他的,可是她该叫他什么?她知道叫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叫他口傲慢大亨“!
“傲‥‥军大哥!你在里面吗?”她问,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回音。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又唤了一次:“傲军大哥,你在吗?”
帅傲军立在阳台上吹冷风,不想理那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只要他不理,她大概很快就会走掉,回到她的帐篷里去了。
不一会儿,外头真的安静了;没多久,他竟听见她的啜泣声。“我是来道歉的,你别不理我好不好?呜‥‥”
他转身,才要跨进房里,理智却将他扯住。他为何要理她?她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园丁!
而且他也没有必要接受她的道歉,她说的没有错,在世人的眼底,他是个傲慢的人物!他向来不期待世人看见他真实的内心世界,但‥‥也包括她吗?
坦白说,他认为自己对她动情了,他爱上她的天真、可爱和傻气,偏偏人家可没那么认为!
他铁了心的不理她,却听见她傻呼呼的说:“那我回宿舍去了,明天一早再来上工。”
他惊诧万分!现在都凌晨二点半了,她要形单影只的走下山,去远在市区的宿舍?
他相信,以她的智商,她真会这么做!
他赶紧奔向房门,打开来,她果真已下楼了!
“给我站住!不准走——”帅傲军大步走向她,忘了自己心急时脸色有多难看。
曼曼回眸,见他怒火攻心,怯儒地止步。“对不起,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其实你是个好人‥‥”她真心纤悔,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掉落。
“无所谓,我不在乎。”他冷笑。
而他不以为然的态度伤了她,她分辨不清他是不在乎她方才所说的,还是不在乎她!
“你‥‥不在乎我吗?”她泪眼婆娑地问。
帅傲军心一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她的在乎,远超过自己想象;可是强烈的自尊心教他无法在这节骨眼上承认,于是他淡漠地抿着唇,沉默不语。
他的冷淡让曼曼有说不出的伤心,那编织在她心中的爱恋梦被狠狠地敲碎了!
她无言地转过身,奔下楼,泪眼迷蒙中没看清楚阶梯,脚下踩了个空
他没等她尖叫,一个箭步,扯住她,臂膀一收,将她紧搂在怀中。垂眸看着她惊诧的双眼,心软地低叹:“你可真会磨人!”
“我‥‥没有啊!”曼曼泪盈于睫,不懂他为何这么说,更不懂他为何又愿意理她了。
“还狡辩!”帅傲军俯下唇,掳住她红艳艳的小嘴,深切且热烈地吻她,将心底深处对她的喜爱全化成这个吻,无言地对她倾诉。
“不准走,现在都几点了。”他警告,却是那么温柔的语气。
她怯怯地伸出手臂,缠绕着他的颈子,站稳了脚步。“你不是不在乎我吗?”
“我有那么说吗?”
她望着他炽热的眸子,不再伤心。她明白了,他若不在乎她就不会理她。
“可是‥‥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不敢回去那个房间,就连帐篷也不能安心的住了。”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说的?那真的是丽儿的恶作剧。”他再一次解释,拉着她下二楼,进了丽儿的房间,带她看那条从二楼阳台外延伸到三楼的电视线;又拉她上三楼,进她的住房,察看那台电视,证实电视确实是被动了手脚。
“可是钢琴没有人弹也会自己响呢!还有电灯‥‥”曼曼耿耿于怀。
“等我找到证据,我会严厉地惩罚她。”帅傲军愤怒地保证。
“不不‥‥别那样对她,那我会过意不去的。”曼曼扯着他的衣袖请求。
“这你就别插手了,现在给我安分地住下,哪儿也不准去!”他命令。
“可是‥‥我还是不敢睡在这里。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假装安心地睡这儿,我会失眠的‥‥”曼曼偎在他的臂膀上,害怕地哭了。
帅傲军瞅着她发颤的手指,终于作出最后的决定
“不如我跟你换房间好了。”
曼曼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吃惊地问:“真的?!这怎么好意思?”
“少来了。”帅傲军见她破涕为笑,脸上也绽出笑容,掐掐她欣喜的颊说:“不过,我的被子可不借你。”
“噢!小器,我就喜欢你的被子啊,有你的味道呢,闻起来有令人镇定的效果。”就像抱着他一样!她偷偷地想。
帅傲军挑起眉,发出低沈的笑声。“既然如此,那你就留着吧!”
“那就‥‥谢喽!”曼曼心花怒放的踮起脚尖,吻他脸上那朵“美丽的笑靥”,而帅傲军竟也主动地俯下脸,好让她亲个正着,亲自护送她进他的房去。
两人之间宛如情人那般亲昵,恋爱的种子已深植他们的心田上。
第七章
一个月后──
“请再往右一点,好,拉高,再高些‥‥”曼曼立在顶楼的阳台上指挥工人,将一座双人摇椅,从户外以缆绳吊上楼。
两名接应的工人身手利落,将高高吊起的摇椅搬到阳台上,架设在花团锦簇的花园中。
“辛苦了,这是工钱。”曼曼掏出牛仔裤后的皮夹,付钱。
“老板娘,谢谢你。”工人点了钞票数目,向曼曼致谢。
“不客气,但我不是老板娘,我也是受雇于人。”曼曼笑着,挥别了工人。
帅傲军还挺大方的,他挪了五十万现金给她全权处理花卉及造景所需的支出,当然这些钱是绰绰有余的。
她满意地望着空中花园,它果真是不同凡响,不但有烤肉区、休闲桌椅、躺椅,还可以嗅到花香,远眺市区感觉世界就在自己脚下。
而从栏杆住下看去是气派的院子,安静地聆听,流水造景传来水声,很能镇定人的心神;而后院的游泳池经过专人整修后,现在有一池湛蓝清澈的水,周围的花草树木,和后山的苍翠蓊郁相映成趣。
经历了一个月没有休假的辛苦工作,今天终于搞定这个大院子,看着这浩大工程的完成,她还真忍不住要喜极而泣。
这真是她人生中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把一片荒烟蔓草之地变成一座世外桃源;而未来浇花,防治虫害的工作也很重要呢!要好好把现状维持下去。
“阿姐,全弄好了,我们要走了!”可淳在楼下向她呼喊,所有的欧巴桑和欧吉桑已坐上小货车,一行人准备离去。
“等等我!”曼曼向她招手,飞奔下楼,喘息着把三十万的现款交给可淳。“钱还没付呢!”
“呼!阿姐,你真行,一毕业就赚大钱。”可淳拿着成迭的钞票发出赞叹。
叩~~曼曼敲了可淳的额头一记。“我只是过路财神,可得把这些钱全交给辛伯父哦!替我谢谢伯父大力相助,还有你啊,哦~~”曼曼依依不舍地抱住可淳,感激地说:“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不会那么快搞定这个院子,都得感谢你,今朝一别不知何日再相逢了。”
“阿姐,你嘛帮帮忙,我们随时可以见面啊,只要你一通电话,我随时奉陪。”可淳安慰她,却也不忘调皮的提醒她:“如果你一不小心嫁给这屋子的男主人,可要通知我来喝喜酒哦!”
曼曼心头烘热,想起帅傲军,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浮上微笑。她默默地爱着他,却不敢有嫁给他的奢望,何况他们之间仍只是“纯友谊”。“你想太多了!”
“是吗?”可淳暧昧地玻鹧邸
曼曼拿她没办法,只好拉着她走向小货车。“快回去,记得把钱交给伯父。”
可淳笑着,半推半就地上了货车,曼曼上前去,把货车后座的护栏栓好,跟所有和她共同打拚的欧巴桑、欧吉桑、还有可淳,挥手道别。
货车缓缓驶出帅家大门,曼曼很舍不得他们,她抹抹眼角感伤的泪,目送着他们,直到货车消失在山路转弯处。
她深吸了口气,关上大门,边走回大屋边策划今晚启用院子的“余兴节目”,只等着帅傲军回来“主持”。
节目过后她想先向他告假,明天可是周休二日,她在上山“闭关”了这么久,真不知外头的世界变得如何了;她很想下山到市区走走,然后回老家去看看爸爸。
她看看时间,才下午五点,帅傲军一向都晚归,所以她得先回房去洗香香,再睡个觉,等他回来她刚好醒来
想着,她奔进屋,上楼去了。
房里,她打开床头音响,让美妙和谐的音乐流泻一室;帅傲军除了命人把他的衣物搬到对面的房间,房里的陈设都没变,还把他的铜狮子和昂贵的床头音响留下来。
于是她成了最大的受惠者,有狮子镇宅,她住得很安心,夜里不再有噩梦,而且也没再遇见怪事。她踩着轻盈的步伐进了浴室,舒服地洗个澡。
正当曼曼沈浸在大功告成的喜悦中时,楼下却有人愤愤不平,寝食难安。
帅丽儿从自己房内的阳台,看着那个令她痛恨的院子,也一并把楼上那个“有效率”的园丁恨之入骨。
都是这个可恶的园丁!害她得提早在下个月底就结婚,她恨不得把所有新种的花草全踩扁!
等着瞧吧
她绝不会甘心就这么嫁掉!
丽儿瞪着院子,痛苦地落泪。
晚间九点,曼曼一觉醒来,发现屋里静悄悄的。她换了衣服下楼,仆人们全下山了,帅丽儿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而帅傲军还没有回来,她不敢在屋里留连,于是走出屋外等他。这一等,等了三个钟头,终于看见他的车驶进镂花大门。
她兴冲冲的要奔上前去,但昏黄的灯下她看见他的车内不只他一人,有个女子坐在他身边!
她煞住脚步,车也停在门口。他下了车看见她,投来一个笑意,随即为那位女子开了车门;一名飘然出尘的女子下车来,女子长发飘逸,精致的小脸上却忧郁苍白,双眼像哭过似的泛红。她一下车就弱不禁风的倒在帅傲军身上,他立即扶住她,担忧之情写在眼中。
她是谁?他的‥‥女朋友吗?
曼曼一颗心被拧碎了,捧在手心的美梦在此刻碎裂。
她的双眼忽然灼热,但她可不愿在这里闹笑话,匆匆转身进屋,跑上楼去,热泪却已控制不住地掉落。她一进房,觉得自己片刻也无法待在这个曾经属于他的房间里;她跑出房外,蜷在墙边,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万蚁啃噬,疼痛难当。
你在哭个什么劲儿?!
是你自己痴狂地爱着他,他并没有说他也爱着你啊!他一直都只是个‥‥雇主。
她这么想,心却痛得厉害──
帅傲军真不知曼曼怎么了,每天他回家时,她总是笑脸迎人,喜欢缠着他问东问西,今天却像是见到恐龙似的,红着眼眶掉头就跑了。
难道是因为她?
帅傲军扶着身旁快昏厥的洛漫雪,真不知怎么向她姐姐交代。
她怀孕了,怀了他弟弟帅傲风的骨肉,但傲风那小子竟对她置之不理;情人千百个的傲风,向来用情不专,他真不知傲风为何要招惹单纯的漫雪;若不是漫雪向他求助,他都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发展出令人意外的关系。
想当初还是他让她进傲风管理的银行,他实在难辞其咎。
“你就安心地留在这里,明天我会找傲风来问话,绝不会坐视不管。”帅傲军向她保证。
“谢谢你,帅大哥。”洛漫雪虚弱地说。
帅傲军一路护送她到二楼,让她暂住在傲风搬出帅家前的房间,安置好她。不过他的心已迫不及待奔向曼曼,若他猜得没错,她方才是在等候他回来,而且十之八九在吃醋!
“曼曼!”他敲她的房门,心想她不会应声,果不其然。
他只好径自开了房门,进了里头,房里却是空无一人。他蹙眉,正要下楼去找她,却听到阳台上飘来一句:“有什么事吗?”
这话听来很生疏;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老早习惯了她的直率,若是平常,她绝不会这么说的。
他走到阳台,看见她竟蜷在幽暗的墙角,哭得凄惨,他的心一阵紧窒。
他走过去,蹲到她身边,低声问:“是谁欺侮你了?”
曼曼别开脸,不肯看他,不提余兴节目的事,也不愿回答,直接说:“我明天起要周休二日,先跟你说。”
“不准假。”帅傲军故意这么回答。
曼曼回过脸来,怔怔地望着他问:“为什么?”
“因为‥‥我会想你。”帅傲军瞅着她脸上的泪痕。
“才怪!”她的唇噘得老高。
“真的,除非‥‥我们一起放假。”他说得很认真。
“可是‥‥你不上班吗?你老板有工作狂的,他会放你休假吗?”曼曼怔愕地问,落入他的陷阱。
“管他,反正我也很久没放假了。”帅傲军窃笑,至少她愿意跟他说话了,这令他放心,坐到她身边,问她:“想想有哪里可以去的,我可以陪你。”
“哦‥‥”曼曼还当真开始想,但一会儿她察觉到不对劲,他为何要说“陪她”,这太令她受宠若惊了,那刚刚那女孩怎么办?还有,她还在吃醋呢,怎么可以这么容易被他唬弄过去?!
“她是谁?”曼曼用比蚊子大一点的声音问他,虽然她不知自己可不可以问,但有话梗着,她的喉咙会发炎的!
“老同学的妹妹,她怀了我弟弟的孩子。”帅傲军被她那副想质问又故作矜持的矛盾模样给逗笑了。
“不是‥‥你的女朋友啊?”曼曼小心地瞅着他。
“你比较像我女朋友吧!”他说,手臂绕上来,搂住她的肩头。
曼曼差点呛到,干笑着。“别寻我开心了。”
“难道你不当自己是吗?”他看向她,试探地问。
“我?”曼曼心狂跳不已,不敢表白。
“你爱着我,我也爱着你,我们一直都在‥‥谈恋爱,不是吗?”帅傲军替她表白,也说出自己的感觉。
“我‥‥只当你是我的雇主呢!”曼曼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底开心得不得了,嘴里却仍不敢承认。
帅傲军审视她眨个不停的星眸,和那张晕红的小脸,心知她在假仙,那他也得假仙一下,好让她有表达的机会。
“原来是我自己会错意、表错情了。”他故意冷哼,收回手臂,起身,“缓慢的”走出阳台,预计三秒内她一定会有反应!他在心底倒数——三、二‥‥
“傲军大哥,别走!”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笑着,没有回头,装酷地问:“什么事?”
“你的打火机掉了。”
呃!帅傲军有点恼,忽地她追过来,绕到他身前,拿着从他口袋掉落的打火机要还他。
她对他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他不信!他乘势揪住她的小手,直视着她的双眼。
曼曼心一悸,疯狂的心跳透露着对他深切的情意。
“如果‥‥我说了真话,不知你会不会取笑我?”曼曼屏息地问。刚刚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掉,她整颗心彷佛被掏空了似的,好惶恐!
“说。”他想知道她的真话是什么,难道在她心底他一点分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