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栖迟不敢相信,这个病还存在于世。
上辈子她十岁那年,京都惊现疫病,患病之人会在一月之内浑身瘙痒溃烂至死,这病传染极快,却在感染后十来日才出现症状,很难及时察觉。
父亲得了圣谕封城治疗,下令府内上下不得外出全面戒严。
她怕得不行,躲在府内不敢外出,跟着母亲忙里忙外熬药煮汤预防疫病,一张药方单背得滚瓜烂熟。
可当她因为好奇外面的情况,偷偷爬上国公府的院墙时,才真的感受到什么是人间炼狱。
城内哀号遍野,士兵全都白布覆面,用板车拖着堆积如山的尸体,一车一车往城外运送。
从那以后她便决心学医,救治了不少人,上一世和皇上相识也是从为他治伤开始。
可她却没有救回来自己的孩子......
她微微地摇摇头,将心里的悲痛隐去,看向了刘氏。
刘氏这情况很显然是染病有些时日了,而自己和她朝夕相处很难不被感染,若不及时治疗,那两人性命都将危在旦夕。
关乎生死,李栖迟来不及多说,只简单的交代了刘氏两句,便背着竹篓出了家门,脚步匆匆的往山里走。
他们在荣滇日子过得艰难,当年的药方单上全是些名贵药材,她和刘氏的所有家当都拿出也未必抓得齐一副药。
好在她识得不少药材的药性,倘若找到些药性相近的草药做替代能有效治疗,豁出去姑且一试。
六月的艳阳晃得人睁不开眼,好在荣滇的大山植被茂密,草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找,还能躲些阴凉。
她手脚麻利的采了些嫩绿的山栀叶,又顺手扯了些旁边的艾草装入竹篓。
两个多时辰,药材便已经寻的差不多了。
李栖迟长长的吐了口气,浑身疲惫,杵着木棍准备下山。
可还未出几步,身后的草丛中便传出一阵响动。
李栖迟大惊,抓着木棍的手骤然紧握起来。
荒山野岭,野兽袭人时有发生。
遇到野兽,切不能逃,正面对峙或许能将野兽吓走。
她站在原地双手举着木棍防身,可静静的等了半晌,又不见草中再有动静,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用木棍挑开野草。
却不想野草一挑开,没看到野兽,反看到杂乱的草丛中睡着个孩童,竟是隔壁王大嫂家的小飞。
小飞七八岁正是爱疯玩的年纪,想来是贪食山上的野枇杷所以跑了来。
见他躺在草丛中,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李栖迟脑海中飞快闪刘氏身上触目惊心的红疹,急忙扔了木棍蹲下身去探小飞额头的温度,又扒开衣领查看。
原本身子白胖的小飞不出所料的此刻红疹已经长了满身,连同肚子上都有了小面积的溃烂,抓挠的地方脓疮都结了痂,看起来极为吓人。
孩童不比大人扛病,因着高烧不退,小飞眼下已经出现了昏厥。
李栖迟不敢想象,这个村的村民该有多么无知,才对一个病成这样的孩童不管不顾,还放任他到处疯跑。
这病最是怕耽误,她只得背起小飞,一手杵着木棍一手提着竹篓匆匆下山
出门是已近正午,现在天已逐渐暗了下来。
到村口时,李栖迟已经累的头晕眼花,腿脚发软。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吼。
“欸欸欸,你这是干嘛!背着我孩子这是要去哪?”
小飞的母亲王大嫂的声音吼得人耳朵生疼,力气极大,一把拽住李栖迟的胳膊。
李栖迟身形不稳,连带着小飞一起摔落在地,背篓滚落在一旁,满满一筐的草药全都掉了出来。
被摔在地的小飞突然一阵哼吟,没一会便口吐白沫不停的抽搐起来。
见了儿子这般症状,王大嫂吓得半死,急忙抱起孩子,对着还没爬起的李栖迟怒骂到:
“你这小贱蹄子,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早上还好端端出门采果子,怎的现在这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