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这做什么。”白薇轻笑一声,找个椅子坐下,眼睛看着酒池。
“不过,你尽可放心,我不会把你扔进去的,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请唐小姐暂时移驾到这边,放心,我会好吃好喝待你的。”
或许这样留着她,慢慢看她崩溃更有意思一些,更何况为了以后和那个协定,她还不能动她。
唐暮笳一直没再说话,只默默蜷缩在墙角,眼睛也不敢看向屋中酒池,连白薇离开狠狠关上门时,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歌儿,那位大小姐这几天该到了吧。”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妇人问向在灯下读书的少年。少年眉目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纯真。
“是呀,信上是这样说的。”少年答道。
“也多亏他们能想起来咱们这个远房亲戚,你还记得那个小姐吧,见了人家你认生,还是被我狠狠掐了几下才喊出来句‘姐姐’,后来听说那边老爷没了,也不知道小姐过得怎么样,怎么就突然来信了呢?”
少年微微笑笑,拿起手边折好的一纸书信,再次细细读了起来——
唐南歌亲启
我是宋城唐家小女暮笳,多年未联络,很是抱歉。突然冒昧实则有事相求,近来我将到青城办事,希望得以见面。
下面是详细的日期,很近的日子了。
唐南歌合上信,慢慢回想起这个远的不能再远的姐姐。青城唐家不过是一个支系,他六岁那年正好遇上百年不见的大旱,没有东西吃,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娘亲就带着他去宋城寻法子。本以为唐家高门大户不会理睬,没想到他们不仅被好好招待还送了很多盘缠。回了青城后,用这些钱财做些小买卖,日子也慢慢殷实起来。本来想着到了唐南歌成年时去再访的,只是打听了才知道唐家老爷早在前年去世了,唐家小姐也早嫁为□。
“爹爹,我就要刚刚那个花灯,那个好看,我就要那个。”
“乖孩子,那个已经被别人买走了,咱们再看看别的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那个,我不管,我就要那个。”
“你这孩子……”唐棣无奈地叹口气。
“老爷,青城的唐家小少爷来了。”唐棣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怯怯的孩子缩在娘的后面,不时探出头来。
“快过来,伯伯给你买花灯。”身边的女儿还生着闷气时,那个怯怯的孩子忽就喊了一声——姐姐,小暮笳本来还不理人呢,听见这声姐姐,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唐南歌现在还记得那个姐姐亮亮的眼睛,瓷娃娃样的面庞。
、郁郁佳城(八)
唐暮笳皱着眉看着眼前的“食物”,死相很是奇怪诡异的鱼,四肢扭曲的烤鸡,只一眼就不忍再看下去。她转过身去不看这些东西,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眼泪已经成行。她知道白薇的用意,也多次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没有办法,只要她还在这间奇怪的屋中,就会忍不住想,那时温之然会有多么难熬。
早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活着,可是当发现过程这样艰难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说服自己放弃。
泪水从闭上的眼睛中不断流出,根本没有办法睡着,梦境中总是被奇怪的景象控制着,一直让她难以平静,屡屡被惊醒。
仔细想来她还有什么呢,爹爹去世,唐家衰微,之然不知去处,就算是活下来,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而且她想要在做的事已经完成,她已经给了穆锦熙他想要的,一切都算是完成了,甚至此刻死去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真的是没有遗憾了……
除了再见到之然,如果她能再见他,她不会拉着他问当时为什么会失踪,她不会生气地问他为什么要给她一纸休书,她不会告诉他孩子失去的事情,她不会哭着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她只会微笑着说:“之然,你来了。”
这样想着心情反倒平静一些,不会因为揪心的疼痛而失神。
如果还能出去,她一定去找个好大夫,好好瞧瞧自己的头痛症;如果还能出去她一定去抱抱杨依依的孩子;如果能出去,她一定要穿上当年之然给她的小礼服……这样想着,原来遗憾还有很多。
“请问这里有没有从宋城来的客人?”唐南歌拉住店中伙计问道,这里应该就是姐姐说的见面的地方。
“早已经走了。”店中伙计答道。
“什么时候,去哪里了?”
“早就走了,应该是回去了吧,客官,你要点菜吗?”
“哦,不用,谢了。”唐南歌一脸疑惑,难道姐姐已经走了,可是见面的日子明明就是这一天。
“歌儿,你回来啦,怎么样,见到小姐了吗?”
“娘,那店中伙计说姐姐他们已经走了。”唐南歌答道。
“歌儿,我帮你打点好盘缠,你去宋城吧,一直没有当面感谢,当面找过去,也算是表达谢意啊。”
“是的,娘,盘缠我自己来弄吧,您就休息吧,别太劳心。”
“我看小姐是个好人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回去的。歌儿,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以失了规矩。”
“我记下了,娘,您放心吧。”
老妇人温和地笑笑,转身进屋收拾行装去了。
没办法吃饭,没办法睡觉,唐暮笳觉得知觉正渐渐远离自己。
白薇似乎很是清楚她不可能去自尽的。每天来看看唐暮笳的样子,似乎很是满意地离开。
“暮笳,你看下雪了。”
“之然,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
“还记得我说的话吧。”
“记得,不管雪花落下后是被清扫,还是被践踏,但下雪时的美好是什么都无法影响的。”
“走,我们一起去看飘雪吧。”
“好,一起去吧。”
脸上一阵凉意,唐暮笳猛地睁开眼,是白薇。
“还以为你死了呢,这么快就昏过去,这才几天,果然是小姐的命。”白薇讽刺道,手上拿着水盆,正倒在唐暮笳脸上。
唐暮笳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