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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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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捷c作:按键盘上方向键←或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enter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可回到本页顶部!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收藏到我的浏览器”功能和”加入书签”功能!两岁的儿童可以用小勺扌汇玉米面糊糊了,刘淑芳使每天早早的起床为翁大元熬一铝盆玉米面糊糊。在屋地上铺一块毡垫,让翁大元坐上去;在他的右脚腕上捆一根绳子,一头捆在八仙桌的桌腿上,防止他爬到放水缸、菜缸和铁锅、刀铲等危险物品的地方去。在他身边,便放了那盆玉米糊糊,勺子c在盆中央,给儿童一个明显的提示。然后,把屋门一锁,翁上元与刘淑芳双双出工而去。

最初的两天,翁大元啼哭不止,盆里的玉米糊糊也不曾动一动。收工回来,刘淑芳看到翁大元睡在毡垫上,小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痕。她把孩子抱进怀里,把茹头塞进儿童的嘴里;儿童看茹头如看异物,并不去吮一吮。刘淑芳的泪下来了。

“淑芳,不行你就别出工了,孩子又没得罪咱。”翁上元说。

含泪的淑芳摇摇头。

两天过后,两岁的儿童翁大元被独自挂在屋里,却不再啼哭。他感到饿的时候,会从毡垫上爬起来,扌汇盆里的糊糊吃。一勺、两勺、三勺……他吃得很香甜。勺里的糊糊撒在地上,蚂蚁一只一只地爬过来。他惊异极了,停住了扌汇食的动作,定定地盯着看。蚂蚁爬了一层。他用手指试探着摁一只蚂蚁,发现摁一下,那蚂蚁便不动了,手指也没有疼痛的感觉。翁大元咯咯地笑起来,便一只又一只地摁那蚂蚁,那一群黑色的蚂蚁就都不动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翁上元和刘淑芳收工回来,看到翁大元很老实地坐在毡垫上,盯着那群不动的蚂蚁。

“这孩子,胆真大,敢摁死蚂蚁。”刘淑芳说。

“他不是胆大,是稀罕。”翁上元说。

第二天,翁大元又开始了与蚂蚁的游戏。他似乎看出了蚂蚁为何而来,便一小勺一小勺地把糊糊撒在地上。蚂蚁便一群一群地爬过来,围着糊糊游走。他咯咯地笑看,开始一只一只地收拾它们。他今天摁的动作很快,几群蚂蚁很快就都不动了,他开始看着死蚂蚁发呆。他感到饿了,想吃糊糊;但糊糊都被他撒在地上了,而地上的糊糊上都爬满了不动的蚂蚁,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哭起来。哭了一会儿,见门外仍没有人的动静,就不哭了,用手抓起地上的糊糊往嘴里送。当然,送入嘴巴的,还有那些死蚂蚁。

正巧,刘淑芳中途回来,看到了翁大元吃蚂蚁的一幕;她吓坏了,去找翁上元。翁上元听了,竟笑起来,“吃几个蚂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蚂蚁是治风湿病的,他整天坐在地上,正感y湿,吃蚂蚁说不定正是老天的旨意。”

“那他一年得吃多少蚂蚁啊,再吃出异相来。”刘淑芳担心地说。

“也是。”翁上元也有些担忧,“要不,就把他放在炕上”

“要放炕上,起先不就放了;放在炕上,屎n巴巴的,再从炕上栽下来,摔个好歹,咱当什么养他啊。”刘淑芳嗓音发涩,泪流下来。

翁上元蹲在地上想主意,翁大元吃蚂蚁的影像总是在他眼前闪回。突然,他一拍脑门,倏地站起来,“淑芳,有主意了。”

那个主意就是让淑芳每天多熬点粥,在翁大元爬不到的边界上,事先撒上一围粥;蚂蚁要咂完这圈粥,再爬到翁大元的粥阵中去,大人也就收工了。

“那咱们就要费些粮食了。”刘淑芳说。

“咱们吃得稀一些,什么也就都有了。”翁上元安慰到。

如此这般,喝稀粥,干重体力活的两口子,跟他们亲爱的崽子翁大元玩了一年“粥阵”;待到三岁上,翁大元已会说话,会走动,两口子便带着他出工,挣那决定农家人命脉的工分了。

农谚云:分儿分儿(工分),是命根。

刘淑芳背着翁大元出工,是队里的一件新鲜事;刚到地头就引起了社员们的议论:

“刘淑芳也真豁出去了,刚头胎的一个大小子,就在野地里抢,非抡出毛病来不可。”

“就是,是孩子的命重要还是工分重要,两口子也不会算算帐。”

“可不是。但掉个个儿想想,也没办法,翁上元一结婚就分家另过,盖房子生孩子,根子浅又样样调费,不挣几个工分,你让他靠啥。”

“咳,真是不容易,咱庄稼人的命苦啊!”

翁上元的三叔翁息元刚当上生产队的队长,见侄媳妇背着孩子出工来了,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就变了脸——

“淑芳,出工带孩子,你是干活儿啊,还是哄孩子”

“我两不误。”刘淑芳笑着说。

“那不是简单的事儿,一个带腿儿的孩子跟着,横竖得分神。”

“那你叫我咋办”刘淑芳问。

“得扣你点儿工分,也让大伙儿服个气。”翁息元说。

众人叽喳成一片,“刘淑芳本来就够不容易的了,还扣工分,是不是有点不仁义”

“你们都是黄鼠狼哭死j——假慈悲,等刘淑芳把工分挣到手了,你们该有意见了,不如一开始就把你们的嘴堵上,让她干得也踏实。”翁息元说,“淑芳,这么着吧,一个妇女劳力一天挣七分五,那个五厘就给你免了,你有意见不”

刘淑芳看了一眼翁上元,翁上元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刘淑芳便说:“能有啥意见,图队里和大伙给个照应。”

春天翻地,风冷沙土多,刘淑芳就用秫秸在地头上给翁大元搭了一个临时窝棚,让他“窝”在里边。一个天性好动的孩子怎能“窝”得下呢就从窝棚里跑出来。一跑出来,便听到母亲一声呵斥:“快钻回去,不然就打折你的腿。”儿童的心激灵一下,吓得又钻回去。但还是“窝”不住,就又跑出来,任凭大人怎么呵斥,也不想钻回去。母亲生气地跑过来,狠狠地在p股上掴了几巴掌,又把儿童掼进窝棚里去。儿童哇哇地哭着,惹得干活儿的人们心里烦。

刘淑芳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不仅烦,还心疼,翻地的镐子就有些不听使唤,一镐招下去,竟招在脚尖上;疼啊!她一声不吭,让疼痛无声地钻进心里去。

那边的儿童已不再哭泣,久久不见了动静。刘淑芳醒悟到什么,飞快地奔过去。儿童合上双眼,像睡着了。

“不许睡觉!”一声低呵,儿童又激凌一下坐起来。

山里人的生活经验,儿童哭困了,睡在凉地上,中了邪风,非聋即哑。刘淑芳怎能让宝贝儿子哭着睡觉去呢

“不许睡啊,大元,”刘淑芳哄劝着,“你要是听话,晚上娘给你做热馒头吃。”

“没有热馒头。”儿童嘟囔着。

“有。”

“没有。”

热馒头的许诺,从来没有兑现过,所以,在儿童那里已失去了效力。

为了不让孩子睡去,刘淑芳翻过一截地后便叫一声孩子,孩子应承了,她才放心地翻下一截地。后来,孩子竟不应承了,刘淑芳的心就扑通扑通跳起来,飞快地奔到窝棚跟前去。伸进头一看,儿童依然坐着,两只小眼儿乌溜溜地瞪着她——

“坏小子,你可吓死娘了!”

儿童咯咯笑起来,他从自己的恶作剧中发现了乐趣。

……

夏天好过。夏天山风清凉,不耽心中暑;鸟雀呢喃得勤快,虫草也生得纷繁,在儿童面前是满目的新奇,儿童的笑声要多过他的哭声。秋天也欢快。山里秋天的果子品类繁多,青、红、橙、紫,酸、甜、爽、脆,应有尽有。儿童身边放满了大人们给他采来的果实。他吃不动了,就用果实玩他自己的游戏。比如他用酸枣打螳螂——

螳嘟离他有两尺远,趴在一片肥阔的谷着点儿吧,上元,天塌了有大家呢。”

“不,淑芳,谁不比咱家底厚呢养苗就等于养你呢。”

……

天太旱了,栽上的苗子,只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死了。

大家伙都累得没心气了,干脆也就不挑了。

翁上元苦苦劝大家,大家都不捡他的茬儿,“上元,歇了吧,你能拗得过天。”

“拗得过。你们要不愿意挑,我挑,我就不相信,一条扁担能把人压死。”翁上元扯着嗓子说。

大家就干脆不吱声了。

众人在坡梁上躺倒了身子,看着翁上元走下山去。

翁上元挑着一担水,吃力地往坡上爬。大家伙看着他,看着那么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挪动着蚂蚁般的一个翁上元,感到很滑稽,很可笑,大家不由得笑起来。但笑着笑着,一个人的眼里流下泪来,大家伙儿的眼泪就都流下来了。

空气里一团y郁与忧伤。

翁上元到了跟前,开始栽一棵苗子。一桶水浇下去,哧溜一下子,水渗得没影儿了,地皮上冒起一股白烟儿。

翁息元上前拦住他,“上元,别栽了,纯粹是劳而无功!”

翁上元嘴角上的一丝微笑就霎地凝固了。他拎起另一桶水,兜头盖脸就淋到翁息元身上了。

翁息元抹了一把糊住眼的泥水,“你淋我有啥用,你淋我出气要是能淋出雨来,你就白儿黑介地淋,让你淋个够。”

翁上元象塌了腰的狗,一下子蹲在地上不吭声了。

翁息元递给他一支卷好了的叶子烟,他狠命地抽起来。烟抽完了,他站起身来,拎起两只水桶就甩下山涧里了。

两只水桶在山石上碰撞着,咚当,咚当……

众人都站起来。

响声停了,众人就又都坐下了。周遭一片死寂。

翁息元装模做样地朝山d里看了两眼——

“得,得,又十块钱没(尸求)的了。”

那时的水桶便宜,五块钱一个。

雨一直没有下来,庄稼的叶子耷拉着,收成大减已成定局。

翁上元和刘淑芳开始合计自己的日子。

米缸里有限的一点粮食,留给未成年的翁大元,两个大人寻找些替代品。

首先想到的是一种叫羊角树的灌木,这种灌木的叶子可以吃,历来在灾害年景都是上好的食品,活人多矣。

翁上元出工,让刘淑芳带着翁大元去持羊角叶。

刘淑芳也真是能干,不到半天就捋回来一大麻袋树叶。

她架起大锅烧沸水焯那叶子,悼过了,用水桶装了到井上去,用凉水投。投了一过,又一过……直到洗树叶的水没了颜色。把树叶放到嘴上嚼一嚼,虽满口苦味,但反复咀嚼之后,可以品出淡淡的甜味,这就算“投”好了。

把树叶挑回来,放入大缸里,用盐水渍上,上面压上大大的渍菜石。渍上个把星期,便可以食用了。食用时,烧好了辣椒油,把树叶调拌得均匀,放入饭盆端到饭桌上去,人开始食用。

翁上元大口地吞食羊角叶子,把肚子塞得满满的,便有了一种被夸张了的饱的感觉。吃饱了树叶,舀了一瓢凉水灌下去,心里便有了几分惬意。

“老天倒底还是可以活人哩。”他心里说。

树叶吃食几顿尚不显形,吃过几天之后,身心便显得不受用起来。其症状,刚吃下的时候,有温饱感;撒过几泡n之后,肚子就瘪了,一种隐隐的饥饿感便乘虚而入。白日感到身子无力,但还可坚持;待到长夜漫漫,饿肠翻滚,便很是难挨了。所以,每晚,翁上元吃下树叶之后,便早早地躺到土炕上去,减缓消化的活力。

翁大元吃了玉米粥后,有了无限活力;当大人们躺下了,他仍没有睡意,在土炕上翻滚戏玩,搅得大人心烦。

“烦。”翁上元说。

“烦。”刘淑芳也说。

“大元,别折腾了,睡觉,你爹明天还要出工。”刘淑芳好声地劝。

没有劝住,仍是翻滚腾挪、嬉笑音长。

“啪”地一声,翁上元的重巴掌就掴在了嫩嫩的小p股上,儿童一阵沉默,之后便哇哇地哭起来。

刘淑芳把儿子揽进怀里,轻轻地拍抚着。

儿童终于没了声息。以为是睡着了,移近来一看,儿童的两只小眼儿圆圆地睁着,盯着黝黑房梁,幽幽的似夜鼠。

“孩子招谁惹谁了,咳!”刘淑芳轻轻喟叹着。

身边的翁上元也翻了一个身。咳,也是一声叹。

……

再到吃饭的时候,刘淑芳说:“上元,你也吃几口粮食吧。”所谓吃几口粮食,就是喝几口玉米面子粥。

“不吃。”翁上元跟谁赌气似地说。

“吃吧,粮食吃完了,找人去借点儿。”刘淑芳说。

“找谁去借”翁上元问。

刘淑芳知道三叔翁息元那儿这几年存了不少余粮,但她不敢往下说,便不吱声了。就依着翁上元的犟脾气,让他吃他的树叶。吃完树叶,翁上元上炕了——

“咳,真是应了老辈子的俗话: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瞎眯着。”翁上元调侃着:“瞎眯着吧。”

“瞎眯着。”刘淑芳应承着。

半夜,刘淑芳翻了一个身,耳朵似乎听到了老鼠啮啃的声音。她睁开眼,啮啃之声更加清晰,就在土炕之下,不远的地方。她捅了一下翁上元,发现翁上元的被窝是空的,不禁喊了一声:“上元。”没人应声,刘淑芳心慌起来,支起身子,点上了煤油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了地上一个惨白的身影——

那正是翁上元。

他精赤着身子,半蹲在老腌菜缸跟前。老腌菜缸里腌的是咸萝卜,是农家吃粥时的咸菜。此时的翁上元,正贪婪地啃食着一只咸萝卜。他朝刘淑芳毗一毗牙,他其实是朝刘淑芳笑了一笑,但昏黄的灯晕下,牙齿的白光,酷如鲁之呲牙。刘淑芳心里咯噔一下。定睛一看,翁上元的腰背瘦了许多,但仍显得精壮有力;他的皮肤很白,灯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小腹间一片黑黑的体毛,森森然直刺眼目;他的男g软沓沓地垂着,虽疲惫却也硕大有分量。看着刘淑芳注视的眼光,他并不去遮掩,只是专注地啮啃那只咸萝卜。吭哧,吭哧,他咬噬着刘淑芳的心——

“在日子面前,有这么精壮玩艺儿的汉子,怎竟也这么无能为力呢”刘淑芳很困惑,心里生出一股悲哀。萝卜啃完了,翁上元咕嘟咕嘟地喝下一大瓢凉水,长出了一口气,他惬意极了。

翁上元上了炕,捏了刘淑芳乃子一把:

“咱干一次。”他说。

“还有那闲心”

“闲着也是闲着。”

“还干得动”

“干得动!”

翁上元在刘淑芳身上激烈地动着,刘淑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汉子满足地嘘着气,她直想哭。

雨到了去暑时节,才稀稀沥沥下了两场。但玉米与谷物的果实已座定了,下两场与不下两场,其结果都差不多。下雨的时候,人们已感受不到心情的喜悦,窗外的雨兀自地下,窗内的人兀自地沉默。美好的事物如不能适其时,也便没有了美好的价值。

翁息元把面色沉郁的人聚在一起,“雨好歹下了两场,救不了春庄稼,倒可以救一些秋庄稼,大家振作一下,种一些伏天的地萝卜巴;明年要是再旱,地萝卜还可以帮人度度荒。”

“你怎么不盼点好,你怎么知道明年还旱”翁上元不满意他三叔说的话。

“该来的,你躲不过,不是谁盼好不盼好的事儿。”翁息元说。

人们懒洋洋地去种伏萝卜。

秋后,粮食没收多少,地萝卜倒收了不少;把缨子当菜吃了,地萝卜深深埋在地窖里。人们心里没底,明年旱与不旱,实在是不由人。

山里的收益是与粮食的产量挂钩的,收成不济收入便无几。年底,翁上元就又没有算出现钱来。

翁上元没钱过年。

翁上元去找父亲翁太元借钱。

翁太元说:“我岁数大了,钱花一分少一分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跟老头子借钱。”

“实在过不去了,只有找您借;别看您是我爹,既然是借,到时候一定还。”翁上元说。

“既然是借,为什么不朝旁人借你成心涮你爹是不”翁太元有些不近人情。

“您怎么这么说,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

“谁说不是了,你们哥们儿多,都跟我张嘴,我还受得了我不能不留点心计。”翁太元接着说:“我岁数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你们都是七尺高的汉子,遇事得自己找出路。”

翁上元委屈极了,但又无话可说,悻悻地站起身,准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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