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臂被黑色的云雾所吞噬,却无能为力。好痛——快死了吗?
“无痕,不要——”孟子星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无痕——
啊?下雨了吗?这个梦做了那么多次,好像都没有下过雨吧?孟无痕茫然地抬起头,猛地感觉到自己似跌下了深渊,失重的感觉令心脏剧烈地跳动,却在一瞬间觉得身子一沉,全身像生锈了一样难以动弹。脑中昏昏沉沉地不知所以,努力了半晌才将粘得死死的眼皮打了开来,眼前的景物由一片模糊变得清晰,还不等他看仔细自己所处的地方就被一声抽泣声惊得怔在当场——
“无痕——”孟子星紧拥着少年,头深深地埋在他颈间,呼唤声已是明显的哽咽。
突然忘记了呼吸,孟无痕就那么僵着身体,直到再也憋不住咳了出来:“咳——咳——咳——”这一咳便难以止住,一声接着一声,咳得全身不停颤抖,咳得眼泪也流了出来。
孟子星的身体猛地一僵,猛地将怀中的少年一把推开,见他因为自己粗鲁的动作而咳得更加厉害,忙又想去为他拍背,谁知激动之下力道没掌握好,拍得弟弟的小身板“呯”地一声趴在床板上。
“咳——咳——咳——”一连串的灾难以三天没吃饭的身体来承受显然有点过份,孟无痕觉得气管那里有一股气在调皮捣蛋,弄得他怎么也止不了咳,背上又痛得要死,喉咙又干得要命,身上又酸又麻,简直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气得他从嗓子里逼出几个字来:“要——死——了——”这下喉咙不止干,还一刺一刺地痛,真要命!
“啊——”孟子星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见他痛苦地一手捂住喉咙一手拂着胸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让他好过些,由于刚才的例子,又不敢冒冒然地拍他的背,急得手足无措,最后只好将他圈在怀里,大手扶住他的后脑压在自己胸前,嘴里无意思地念叨着:“乖,无痕听话——”
咳!孟无痕差点背过气去,这人竟然把小时候“逼”他睡觉的那些招数用了出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心里念念地想要将某人痛扁一顿,小脑袋却顺着那“某人”的手往他怀里钻,方才撕心裂肺的咳嗽也渐渐地缓了下来。
第42章战场风云
对于放在心尖上的弟弟此次的大病,孟子星只当他是由于第一次杀人而受了惊吓,很是担心安慰了一阵子,在战事打响之后更不准许他上战场,只叫他安心玩,天知道这战场有什么好玩的!。孟小混混当然很清楚自己“生病”的原因,但他向来脸皮薄(乃确定?),像这种近似于小孩子被大人忽略了而心生不爽的行为自然不会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知道,也就顺水推舟地默认了他的这一想法。而对于初见时差点被误伤的事情,经由之后的遇刺以及这几天大大小小的暗杀,他也想明白了,老哥大概是神经绷得太紧才会条件反射地对自己出手,虽然心里仍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但他很清楚那是因为自己被老哥宠坏了的原因,才会眼底揉不进一点沙子,于是他决定将心里的那“一丝丝”不爽全部发泄到引起全部事件的罪魁祸首身上,可以预计,某太子要倒霉了。
孟大爷无所事事,又不肯听老哥的话离开,于是每天换了装四处乱晃,很无聊地参观着古战场。(什么?害怕死人?你说的是谁?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吗?实际上自从经过了那晚的血腥之后,孟小混混再也不怕那些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了,当然,某人‘脸皮薄’地否认了曾经害怕过的事实。)冷兵器时代的战事是真实而惨烈的,只从一具具抬回来的尸体和偶尔幸运地没被“打扫”的重伤员就可以看出,那些尸体的形状可以说是五花八门,缺手断脚数刀毙命都是幸运的,一刀致命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大多数是被砍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原以为电视里那些将军被射成刺猬状只是为了提高收视率,而当他“有幸”地亲眼看到一个全身插满了箭的前锋被抬回来的时候,那沿着箭杆蜿蜒而下的血迹很是恶心了他一阵,同时心底升起了一股恐慌,老哥会不会也?摇摇头不去想那种画面,孟大爷下了一个谁也改变不了的决定——扮作亲兵跟在倡王殿下的身边。
不管说得如何冠冕堂皇都改变不了这是一场侵略战争的事实,孟运军只在一开始的时候抢渡雪源河打了吉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后便受到了拼死反抗。吉禅虽说这十来年国势渐弱,皇帝也因为暴虐昏溃而民心尽丧,但是昌盛了百年的国家又岂是好相与的?所以等倡王到达的时候基本上已陷入了苦战,孟军如同撑伞顶着暴雨的路人,行进缓慢,如今更是被堵在慈城不得动弹,偏偏那隶属于太子手下的监军还在不阴不阳地说些风凉话,孟小混混看着老哥紧抿的薄唇,气得恨不能一刀劈了那讨厌鬼。
留着两撇倒八字胡的瘦弱男人大概是感觉到了倡王身边的亲随那不善的目光,终于闭上了那张在相学上来说属于“刻薄”类型的嘴,同时掩住了那一口快烂掉的黄黑色牙齿,只是末了仍不甘心地来了一句:“倡王殿下这样畏缩不前,莫不是怕了吉军?”
“哼!”孟子星还没作声,倒是孟小混混不满地从鼻孔里喷气。
孟子星眼角余光发现他一脸不甘不愿的样子,心里突然一暖,趁人不注意地向他挑了挑眉,总算压下了他的怒气,这才转头看向那监军,淡淡地道:“原监军必是不怕吉军的,明日本王攻城,不若请原监军打头阵?”
“你,你,你——”那原监军被他噎得直翻白眼,“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近甩下一句“不可理喻!”拂袖而去。
“哈——”孟小混混不等那原监军走远便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贴在脸上的面具皱起来了都没发觉。
孟子星拉过他笑得东倒西歪的小身板,轻轻撕去那碍眼的东西露出少年漂亮的面容,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柔声问道:“有那么好笑吗?”
“老哥,你没看他那张脸,活像只耗子!哈——”孟小混混在他怀里边比划边说,笑得直打跌。
孟子星想了想,也笑了,道:“是有些像。”见他笑得真打咯,怜惜地道,“别笑坏了。”说着用指尖挑去他眼角笑出来的泪滴,双眼温柔地快滴出水来了。